“早恋”商邵笔迹停顿,似笑非笑。
“暗恋。”
“你去表白,应该会成功。”
“我不能打扰他备考。他成绩很好,要考清华的。”
聊起这位江录繁同学,应隐像是从刚刚的紧张仓促种抵达了坚实的仓库。她有话聊了,不管这些话有没有意义,总而言之她回到了安全地带。
“他高高瘦瘦的,话不多,我们只讲过几次话,我找他借笔记,英语笔记。他英语讲得好。哦,让你见笑,你是英籍华裔,英语是你的母语。”
“不,我是中国人。”
应隐唰地一下抬起脸,视线明亮“那你会回国吗”
“会。”
应隐将唇抿了又抿,却不说话。觉得很热。
过了会儿,顾左右而言他“你觉得他会喜欢我吗”
“我不是他,这个问题很难替他回答。”
“那如果换作是你呢”
“不会。”
咚的一声,心里那把琴成鼓了。
应隐双臂交叠在桌沿,咽了咽,有些不情愿地问“为什么啊”
商邵很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是认真问这个答案对你没有意义。”
应隐还没有训练出纯熟的表情管理,心底的事都写在脸上,纵然想微笑,肌肉却往下沉,连带着两片唇角一起。
她的唇晶莹丰润,淡淡的粉,抿得紧而用力,像是噘着。噘了一会,偏过脸去,说“我聊完了。”
商邵按回圆珠笔芯,将一叠纸币压在杯下,继而抄起大衣起身,说“我帮你叫车回去。”
“你不陪我逛皇宫和集市了”
“我说了让你讨厌的话,你还要我陪你”
“算你有自知之明。”应隐很理直气壮地瞪他。
商邵勾了勾唇,“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应隐更凶,而且有底气,“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就不能随口花言巧语吗”
“你很漂亮,也很可爱,只是对我来说太小,所以,是我的错,不是你的错。”他的花言巧语也挺认真。
听到他承认她漂亮可爱,应隐的气焰忽然消失了,不自在地说“你不要误会哦,我只是有点不服输,不是对你有意思的意思”
商邵笑起来“你有喜欢的人,我不会这么觉得。”
他们动身前往圣诞集市时,暮色沉到了城市中央,路灯以下。
圣诞集市很热闹,假日气氛浓重,绿色的圣诞树坐落在未化的积雪中,配上彩灯斑斓,真像安徒生的童话。集市上也有卖热红酒的,应隐买了两杯,却觉得相当一般。
站在夜空和彩灯下相对喝热红酒的画面,就是她十七岁和商邵的最后一面。
三天后,都灵电影节闭幕,漂花荣获国际最佳长片,她还青涩,错过演技奖,却还是在奖杯里倒满了香槟。那些液体气泡升腾,在空气里弥漫开一股醉人的甜香,她不知天高地厚,说要做中国创造历史的演员。
后来,泰晤士报刊登整版报道,盛赞她的电影与表演,从她的出道生平,聊到入戏之路,又聊到她的表演方法论,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平实又隽永。
英语老师用了半节课为大家分享这一篇报道,应隐坐在讲台下,既觉得骄傲,又觉得羞涩,脸上涌起热度。
她不知道,那些原本该假手于人的文字,是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一角,就着壁炉的火光,用一支铅笔亲手写出的。功课充足,蹙起的眉眼下眸光专注,让康叔想起他当年在圣三一时,也是这样倚坐在窗台,用铅笔随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