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正热着煎盘,转头便看见谢承礼在水龙头下洗着土豆,一时有些怔忡。
那些土豆上还沾着泥土,泥水在他干净的指间流过,有些溅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在以往,是谢承礼绝不会碰触的东西。
谢承礼故作不知她在看他,只专注地洗着手边的蔬菜,喉结却不经意间动了下。
直到察觉到煎盘上冒起热雾,他才转过头提醒“油热了。”
尤枝陡然回神,忙将准备好的牛排放入煎盘,油滋滋的声音在厨房内诱人地响起,尤枝不由有些嘴馋起来。
谢承礼不觉弯了弯唇,看着她静静等待着牛排的画面,胸口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男女朋友这样脆弱的关系,好像越发不能满足他现在的奢求了。
他想和她这样一辈子。
这晚,谢承礼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美好得不真实。
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餐桌前,吃着还带血丝的牛排,任由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肺腑蔓延。
尤枝就坐在他的对面,在他伸手可触的地方,在万家灯火的时候,如同万万千千的情侣、夫妻一样,与他一同共进晚餐。
只有她与他。
他们。
尤枝是在晚上八点多离开的,谢承礼让司机来送的她。
将她送到楼下时,谢承礼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背影,没忍住叫了她一声“尤枝。”
尤枝不解地回过头。
谢承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明天还来吗”
尤枝顿了下,点点头,想了想又解释道“在你能正常下地行走之前,我都会照顾你的。”
谢承礼的神情微凝,继而弯了弯唇笑了起来。
尤枝很快坐上车离去。
谢承礼仍坐在轮椅上,映着橘色路灯,身形孤寂,他看着车影渐渐消失,唇角的笑也一点点地敛起。
她走了,美梦也就醒了。
手机响了一声,谢承礼垂眸看去,上面只有一串属地为云城的电话号码。
死死抿了抿薄唇,谢承礼的眼中只剩下漆黑,回到房中,他径自拨通了号码。
三声响铃后,对方接听了“哪位”
“许先生,好久不见。”漠然的语气,像极了当初在病房中,随意宣判一个人命运的时候。
听筒里沉默了很久,传来一声似嘲讽似自嘲的低笑“果然什么事情到了谢先生手里,都会变得很简单,连我现在的私人联络方式,谢先生都能这么轻易查到。”
谢承礼径自忽略了他的话,平静地说“你违约了。”
分手,调派云城,更换联系方式,社交平台上断了与尤枝的所有关系。
这是他救许母的条件。
许冰听着听筒中比起之前更要森冷幽沉的声音,沉声说“我只是趁着休息日来拿我当初留在公司的东西,顺路去那边休息一下而已,没想到会碰见你和尤枝。”
说到这里,他安静了几秒钟,讽刺地反问“倒是谢先生,你究竟在怕什么”
谢承礼沉寂片刻,嗤笑一声,“啪”的一声挂断电话。
他怕什么
如今和尤枝在一起的人是他,未来和她走下去的人也只会是他,她也说了会陪着他康复起来。
然而下秒,谢承礼的手抵着膝盖,面无表情地看向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
出院前,医生曾惊喜地说,只要半个月,他就能试着正常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