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达、利、松三城所辖的县,如今都还没有收回来,倒也不急于选取官吏。
官与吏的分别,即便是魏珠和君玉笙、君萦月这样的后宅女子,也再清楚不过。听君琢这样说,不由吃了一惊,但转念想到这是在方县,又觉得正常了。
魏珠叹道,“这里还真是处处都体现了平等二字。”
人都说胥吏奸猾,专做那欺上瞒下、吃拿卡要之事,是德行有问题,所以不许晋升。然而说到底,他们会如此恶劣,不也正是因为无法晋升,俸禄又少得可怜,所以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吗
既然看不见长久,祖祖辈辈都只能过这样的日子,那也不能怪人短视,想把这日子变得好过些了。
究竟哪一边是因,哪一边是果,又是如何形成这样的因果,魏珠说不出来,但只从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便可见方县在“革新”方面的周全,这让她心底也不免升起一点担忧。
如此行事,岂非要得罪天下的读书人和世家豪族
现在是红巾军势力不大、偏安一隅,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待将来
年轻人们倒没有她这样的忧虑,君萦月好奇地道,“是了,科举是只取清贵官员的,取不上的,便只好找人举荐为官,那胥吏又是从何处来”
魏珠回过神来,答道,“那些地方小吏,都是代代家传的。”
君萦月口无遮拦,脱口说,“父死子继,竟也算得上是世袭罔替了。”
其实她更想说,听着倒跟皇位似的,只是心中多少还留存着一点对皇权的敬畏,这才含蓄了几分。
大概因为这里是方县,魏珠竟也没有斥责她,而是道,“何止是胥吏,那些军户、匠户、乐户之类,也都如此。”
“这便是身份。在外头,身份也是能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皇帝的儿子还是皇帝,地主的儿子还是地主,种地的儿子还是种地。”张吉玉不无骄傲地扬起头说,“我们方县可不是这样只要有心上进,谁都能上进,男人如此,女人更是如此”
几个出身大世家的女性为这句话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种十分奇妙的情绪激荡在她们的心间,似乎是在因此而畏惧,但又隐隐有种想要冲破些什么的豪情。
她们本能地感觉到,这样的情绪,需要自己沉下心来慢慢地品味和咀嚼,于是默契地跳过了这个话题。
只是当张吉玉说起安排时,魏珠没有再提醒她,自己早晚要回锦城府去这个事实。
直到张吉玉拿出那张范例试卷,跟她们说可以对照自己错的地方,心不在焉的几人才重新集中起注意力,凑在一起看卷子。
“在场内我就想说了,这试卷上的字,也不知是什么人写的,当真是雅正圆融,端丽无比。”君玉笙称赞道。
她一个寡居的妇人,别说出门了,等闲连自己的院子都不大出,日常就是带着几个侄儿侄女读书写字,在这方面造诣极高,眼光也好,对这试卷上的字实在喜欢。
“听说是谈医生写的。”张吉玉说,“原本是要请王先生来写的,可惜王先生现在还在巴城那边,每日里忙得脚不沾地,睡觉的时间都不够,主公不忍为这样的小事烦扰她。谈医生人就在方县,据说是准备出一本医书,两下都便宜。”
这是众人第一次听到关于红巾军高层的消息,尽管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势力里,字写得最好的人竟然是一位先生和一位医生,还是表达了一番敬慕之情。
其实最开始说要印卷子的时候,明月霜第一反应就是要用宋体字。印刷物,不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