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把主帐桌上的书简再次摊开,将记录里头的文字指给他们看,“丘黎族起于极北严寒之地,彼时他们侵占三城之后,本可以趁着新朝旧朝交替,风雨飘摇之际,接着南上。但暨城往后的城池,气候便不是这般严寒了那年圣祖御驾亲征,大获全胜,也恰好实是酷暑之际。叛军攻下邺城之后,却并未在本地散播圣药,大抵也是因为那时候正值盛夏去岁你攻下邺城,亦是这个时节前后”
陆珏沉吟不语,齐战便试探着问“江娘子的意思是,叛军喜喊畏热”
江月点头,“我知道的消息不多,现下全是推测。但你们与叛军交手已久,可仔细回忆,过去数年,是不是每逢酷暑,他们便会止戈休战。”
齐战等人齐齐点头,还说“仔细回想起来,不只是止戈休战,每逢夏季,圣会就会暂停,叛军也总会无故折损许多人手,不过三城的夏季格外短,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半月,便没怎么在这上头细想过。”
“不拘是药,还是毒,怎么可能被寒热影响至此”江月一边说,一边对着陆珏招手,示意他走到跟前,然后同他耳语了几句。
陆珏道“这不用你,让下头的人去做就好。”
说完,他出了去,熊峰和齐战等人虽不明所以,但此时也不敢多问,只安静站在一旁等着听结果。
大概过了二三刻钟,陆珏领着一名军医进了来。
军医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即便是在沙场待惯了的齐战和熊峰等人,都隐隐有些想作呕的感觉。
江月也同样有些反胃,却顾不上这些,只紧张地询问道“找到了吗”
陆珏对着军医抬了抬下巴,军医将一个小盒子放到了桌上,里头躺着好几条古怪小虫,条条都是爆体而亡,看不出本来模样。也难为军医拼凑出了个大概。
“从那男子的脑子里找出来的。”军医说着话,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厌恶或者恶心的神色,反而眼神发亮,很是好奇。行医一辈子,他还没有效仿华佗、给人开瓢治病的经历。更别说是给死人开瓢,在脑子里找东西。
时下的人都敬畏鬼神,忌讳对尸身不敬,江月本是想自己动手的,但陆珏却并不想她做这些腌臜活,便让这军医代劳。
“这就是我前头跟你说过的那个医痴,姓蒋。”陆珏简单的介绍了两句。
江月用银针拨弄了一下那已经死透的小虫,接着前头的话道“所以我猜着那圣药不是毒,不是药,而是活物也就是时人偶有提及的蛊虫。”
蛊虫入脑,当然就可控制人的所思所想,所觉所感。
彭城百姓宁愿身死也要护着叛军,也未必真的是他们被蛊惑到那个地步,其实是成为了蛊虫的傀儡。
而灵泉水喂下无用,就如同当时她不敢给怀着孕的许氏喝太多灵泉水一样人体和蛊虫都会得到滋养,蛊虫甚至能抢在人体前头,先把灵泉水的妙处纳为己用。
蒋军医笑道“从前只听闻南疆的人会使蛊,没想到这起源于极北之地的丘黎族也会使这些。若不是现下找到了这蛊虫,您前头和我说这个,我肯定是不信的”
齐战和熊峰等人也俱都是面露喜色。现下江月虽未想到破解之法,但知道这蛊虫喜寒畏热,已经是一桩天大的好消息。
旁的不说,只要现下冬日避战,养精蓄锐,来年入夏的时候,蛊虫虚弱之际,发起总攻,彭城可谓是唾手可得。或者也不用等到夏日,只等天干物燥之际,囤积大量干柴、火油,在彭城附近连着烧上几日,也可重创叛军。
但江月的神情却没有和缓,因为她的目的不只是早日结束这场纷乱,而是尽可能地救下被蛊惑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