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孟允棠主仆,贺令芳将事情交代给齐管事,自己朝后院深处的观鹤轩走去。
“拿去扔了”
刚走到观鹤轩外的水廊上,便听里头贺砺怒气冲冲道。贺令芳一抬眼,见一溜丫鬟端着精致吃食与果浆等物,鱼贯地从轩内出来。
她进去时,贺砺正抄着一只长方形的檀木盒子要往外头的池子里扔,眼角余光瞥见她,才作罢,随手往坐床上一撇。
“发生何事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贺令芳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无事。”贺砺侧着脸看着窗外,腮线紧绷目光暗沉。
“既如此生气,便不要胡思乱想了。就把她当妹妹,不好吗”贺令芳语气平静道。
贺砺愣了愣,扭过头来看着贺令芳。
“这些日子,你又送马又是把人带到府里的,能瞒过谁太后一早将我叫去宫里问了,我把彤娘给咱们家人收殓尸骨的事告诉了太后,这才糊弄过去。彤娘有恩于贺家,我不想针对她,但是你娶她真的不行,旁的不说,她不能生,而你是贺家唯一的男丁,这如何能行”贺令芳颇有些苦口婆心道。
“自己都过不好,还管什么子孙后代难不成我活着就是为了繁衍后代”贺砺道。
贺令芳一噎,“你的意思,不娶她你就过不好了那你现在动怒成这样,又算什么”
“我与她性格不合,不算大事。”贺砺扭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
湖中小洲上,两只仙鹤站在一处,头颈交接,状甚亲密。
贺令芳从惊愣中回过神来,不可思议道“性格不合还不算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六郎,我知道你与彤娘自幼相识,还有一段口头上的婚约,但你们毕竟分开了八年,如今你对她的感情,也许并非是你所认为的男女之情,只是一段执念而已。你何妨将以前的事情放一放,试着把她当妹妹相待呢”
“我想睡她,如何将她当妹妹相待”
贺令芳愣住,继而满面通红。
此时此刻,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八年流放生涯对她这个幼弟造成的影响。
若是贺家没有出事,若是他在长安长到这么大,这般粗俗的话,他绝对不可能当着她这个长姐的面大喇喇地说出口。
贺砺看着小洲上的鹤,淡淡道“阿姐无需多虑,太后与圣上用不用我,终究还是看我得用不得用,而不是看我娶了谁。我若是个无能的,便按着他们的意思去联姻,迟早也不过弃子一枚。只要皇位稳固,灭族之仇不但现在可以不报,将来亦可不报,太后的心思,阿姐至今还未看清么”
贺令芳双手交握,低眉道“太后的心思,我自然也是看得明白,但有时候也不免想着,若不能全身而退,我也情愿你不要再去报仇。你好好活着,对我来说比报仇更重要。”
“所以你应当支持我娶彤娘。”贺砺回过头来,“如若不然,这世上除了报仇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我好好活着有牵挂,有割舍不下,才不会轻易去赌命。”
“为何偏偏是她”贺令芳真的很介意孟允棠与晏辞成婚三年无所出。
“你若定要我给你个理由,我只能说,她长得招我喜欢,且与她在一起我用不着提防什么。”贺砺道。
“那你方才又说与她性格不合,她愿意嫁你吗她于贺家有恩,别到头来你还要去强娶人家,那不成了恩将仇报”贺令芳想起孟允棠离开时那红红的眼眶,忍不住质疑。
提到这一点,贺砺眉头微蹙,露出些不耐的模样,含糊道“我自己自会摆平。”
儿大不由娘,弟大不由姐。贺令芳叹了口气,没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