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买肉的百姓很多, 阿湛拉着娘亲走到阴凉处,大小人似的扯开钱袋,先给娘亲买了一碗路边的银耳糖水, 随后才走到队伍后面,站在熠熠春光里,安静地排起队。
周芝语握着手杖走到墙根,刚要尝一口儿子买的糖水, 耳畔忽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周娘子。”
乍一听见自己的名字,周芝语还有些恍惚,等寻着声音“望”去,身边早已没了那人身影。
那道声音很小,周芝语只当是出现了幻听, 抬起手抿了一口糖水。
闪身到远处的裴灏默默走进巷子,不可置信地咬住拳头。
周芝语还活着,且和阿湛在一起, 又是生活在父亲的眼皮子底下,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的眼睛是怎么失明的
怀着疑问, 裴灏折返回总兵府, 径自去往父亲的书房,问起了此事。
闻言,正在伺弄菖蒲的裴劲广淡淡阐述了几句,简单明了,没一句多余的。
裴灏深知“爱而不得”是“掌控欲”的天敌, 而周芝语和父亲就是这样的情况。
“父亲还想要她”
裴劲广继续修剪菖蒲,眼都未眨,“这辈子色令智昏一次就够了。”
裴灏却在心里冷笑,若周芝语的身边没有唐九榆,父亲必然会将其夺来以解当年的不甘。
当年一眼相中的女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不过,也幸好有唐九榆为盾,才少了诸多麻烦。
裴灏走到棋桌前,刚想问父亲是否有雅兴来上一局,却见父亲猛地拿起九节鞭,甩向了紧闭的木牖。
“砰”的一声,木牖应声而开,使屋里的二人瞧清了倒在地上连连后退的偷听者。
裴劲广冷着脸走出书房,将一脸惊恐的裴池丢进屋中,随后重重合上门窗。
“听见多少”
因在谈及极其隐秘的事,裴劲广屏退了把守的侍卫,哪曾想叫这傻子溜了进来。
顾不上筋骨疼,裴池立马跪地,“父亲,儿什么也没听到儿只是过来求问父亲何时让儿回京,没想到屋外空无一人啊”
裴劲广下压着唇角,在裴灏欲上前求,徒然将九节鞭缠绕在三子的脖子上,加大了手劲儿。
见状,裴灏健步上前,扣住裴劲广的手腕,“父亲留情”
裴池更是惊恐万分,一面向外扯着九节鞭,一面有气无力地求饶,“儿真的什么也没听见”
“真的”
窒息感袭来,裴池瞪大眼,费力道“真的”
裴劲广松开手,眼看着三子歪扭着倒在地上,蜷缩起身体使劲儿地咳嗽。
他没打算下死手,不过是给个教训,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听着弟弟痛苦的咳声,裴灏暗暗握紧拳头,以余光看着满脸淡漠的父亲,心口一阵阵的抽痛。
只有不将亲情当回事的人,才会做得这么绝吧。他们是嫡子,却成了父亲眼里最轻贱的草芥。
这时,陈叔从月亮门外走来,叩了叩门,“侯爷,齐参将来了。”
裴劲广示意裴灏将裴池带下去,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却在瞧见齐参将时,露出了温煦的笑,“老伙计许久不来陪本帅下棋了。”
齐参将躬身抱拳,“侯爷,末将有要事禀奏。据朝廷那边的眼线送来口信,负责招募新兵的坐营官韩屹出尔反尔,秘密参奏了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