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前的广场上有个阶梯型的架子,用于集体合影。许多学生呼朋唤友,轮流上去摆姿势,摄影师从相机后面露出头,挥着手指挥所有人分布得再均匀一点。台子上三排学生叽里咕噜地商量半天,最后决定两只手支在脑袋顶上,整齐地比划个心形。
已经入夏,阳光炽烈,学士袍又是黑的,下面白衬衫没一会儿就被汗湿了。
陈文港兜里的手机开了静音,他一时没有看到消息通知,肩膀忽然被轻轻拍一下,他向后回头,映入眼帘只有一束花。立刻往另一边回头,才看到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霍念生收回故意伸长的胳膊,把花放到陈文港怀里“想什么呢”
陈文港露出温和的神色“你刚刚坐在哪个位置”
“进去之后人挤人,人挨人,被安排到边上去了。”霍念生陪他在校园散步,“你的角度大概看不见。后来我跟别人换了位置,在主席台靠右一点的地方,倒是可以拍到你。”
“人家怎么会同意跟你换”
“我说上面讲话的是我弟弟。”霍念生说,“家里的长辈身体不好,没法亲眼见证你的光辉时刻,拍一点录像回去给他们看。”
陈文港淡淡笑着“你怎么说谎不打草稿啊。”
霍念生大笑,手指伸到嘴前嘘了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好人,那才是天大的误会。”
陈文港怀里抱着一大束白玫瑰,香气馥郁,他低头打量它们,花瓣上还带着露水。
霍念生问“我们去哪拍照”
陈文港说“人工湖吧,我看他们都去那边。”
他们走到湖边的时候,陈文港才想起来看手机,终于和已经用消息轰炸他许久的郑宝秋
取得联系。郑宝秋匆匆跑来,一鼻尖的汗。
她刚刚也在礼堂看毕业典礼,主持人宣布散场,她在里面找不到霍念生,到室外找不到陈文港,发消息谁也不回复,整个人差点气得炸毛。
陈文港连声安抚,费好一番口舌才把她哄好,三个人找路人帮忙合影。
人工湖边也是毕业生拍照留念的热门地段,穿学士袍的年轻男女一波走了,一波又来。
郑宝秋倒是对他们的关系心知肚明。路人把相机还回来,她检查一下“不行不行,你们这张拍得简直奇怪,背后还有一大票人走过去。以后拿出来看,这叫怎么回事”
陈文港看了一眼霍念生。
不等反应过来,便被她一拽,往霍念生身边一推“站好,重来一次。”
霍念生笑笑,却向陈文港伸出两只手。
他抱住陈文港的肩膀,在他背上拍了拍“你今天在台上真亮眼,恭喜。”
陈文港笑道“难得你这么正经说话,我反而觉得不太习惯。”
霍念生又一次搂住他的肩膀,郑宝秋按下快门。
陈文港把所有毕业照片都洗了出来。
他用一个相册专门放这些照片,和霍念生的那张合影则被拿出来,加了个相框。
他平时其实不太热衷自拍或留影,和霍念生同框的机会更是少而又少。过去几个月,分别在即,不是没有动过留个纪念的念头,只是有好几次,话到嘴边,终究没有好意思开口。
陈文港找了个纸盒保护相框,放在行李箱的最底层。
又是一年暑假,不过准确地说,跟毕业生已经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陈文港面对卧室里两个二十九寸的大箱子,想起的是去年这个时候,考试周结束当天,霍念生的电话就如期而至,仿佛掐着点,专门带着似的,问他想去哪里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