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予从希莱德挤过来的时候,就一直喝着茶静静看着。
她递来的热茶很暖,灌进喉咙里也是暖的。
他隔着喧闹的人群,看着站在那儿和长辈们聊天的苏蓝。
有几句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领主小孩子不懂事,你别介意”
“没关系酒喝醉”
苏蓝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她立在人群里,像是比火更暖的一抹亮色,让人移不开视线。
“领主小姐,你这么年轻,现在还没结婚吧”
有长辈拍了拍她的肩,“怎么,连婚约也都还没有”
钟予无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忽然,时间像是突然停滞。
一切都变得很慢。
拿着酒杯的女人弯了眉眼,唇角上扬,她笑起来。
身边的人闹闹腾腾,碰杯声,划拳声,大声嚷喊声,嘈杂一片,但是钟予还是听见了她的回答。
“没有。”
她弯起唇笑道。
很随意。
这轻飘飘的两个字顺着风,顺着空气,顺着篝火燃起的熊熊暖意,落入了钟予的耳朵里。
篝火燃烧木头的声音很轻微,噼啪声不大,钟予却一瞬间听得格外清晰。
之前喝下去的那杯烈酒像是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滚烫地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燃烧地一点骨血都不剩。
之后他们的对话他都没听见了。
钟予有些茫然地继续吞咽着嗓子里的茶。
心脏被烧灼地有点痉挛,痛感迟钝也清晰。
虽然他早就知道,他跟她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从她嘴里亲口听见这句话,钟予没有想到痛感还是这么强烈。
咽下茶水的喉咙都很痛。
他们的确,没关系了。
连名义上的伴侣也不是。
跟那人客气地嘱咐了几句,苏蓝又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她发现钟予从刚刚开始,就垂着脸捧着杯子,没有再说话。
“醉得厉害吗”她眨了下眼,轻声问。
“还好。”
钟予轻声道。
他略略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眼睫被火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层阴影,柔软嫣红的唇被他轻轻咬着。
唇角之前的淡淡伤痕还在。
夜深了,有几人喝得酊酩大醉,很快晚餐终于散了。
希莱德早就醉得昏睡过去,被人扛走的时候嘴里还在呓语着“领主”的字句,几个还清醒的同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把他带走了。
苏蓝也准备离开。
钟予果然也醉得有点晃晃悠悠。
她问“还能走么”
“嗯,能走。”他点头。
苏蓝将他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环住他的腰,带他往平屋走。
走出暖融的屋外,寒风扑面袭来,苏蓝刚刚漫起微醺的醉意醒了几分。
她侧过脸,看向搂着的钟予,“冷不冷”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
把他一路带到他的屋前,苏蓝停了下来。
“我、我自己来就行。”
钟予乖乖地从她怀里出来,跌撞着自己去推门。
苏蓝这回她注意到了,钟予的右腿是真的有点重心不稳。
之前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