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切都与她预想的差不多,周亦婵根本称不上是刽子手,不过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事实上,求婚计划变数那样多,陈西川未必就真是完全听从于周亦婵的建议。
可是,自己要如何告诉女孩,她在陈西川的故事与人生里,根本无足轻重
她那么喜欢他,从十岁到十八岁,隐秘而痛苦地仰望着同一个少年。
少女已足够卑微忧苦,宋知不忍再去戳破她最后的一点希冀。
她只能拥紧周亦婵,陪她哭,予她安慰“不是的,亦婵,你没有害任何人。那是事故,是意外,是谁都无法控制的东西。而且”
宋知凝噎,平复少许情绪又道“我相信陈西川他不会怪罪你的,是他主动来问你,是他自己做了最后的决定。亦婵,他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不会希望你像现在这样自责和痛苦的。”
有热泪滚于宋知颈间门,她听见周亦婵痛哭着说“可我宁愿他怪罪我。”
正因知道他是多温柔多好的一个人,正因知道他不会怪罪,她才更要降罪于自己。
只有如此,才堪重负。
宋知完全理解女孩的这种想法。
她不觉矫情,亦不反驳,只更紧地拥抱她道“没关系,现在我也知道这个秘密了。以后,我们一起负重,一起赎罪。”
宋知说到做到,不管真相如何,她都无条件相信并理解。
而周亦婵不再语,最后放声大哭一场。
在两个少女彻夜交心之际,陈焰也终于回到家里。
彼时,纪念会早已结束,幕布上却依旧放映着哥哥的录像。
偌大的客厅,回荡着陈西川留学那年的离家告别,而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已然睡着。
陈焰立在光影里,静默地看了半晌,最后他拿起遥控器,果决地将之关闭。
夜风吹动窗帘,空荡的别墅透出一股寂寂的萧瑟。
陈焰没叫醒母亲,而是上楼拿来一床被单,替她轻轻地盖上。动作已经极轻,但浅眠的梁清和依旧迷迷糊糊睁眼,呢喃一句“西川,你回来了”
他手上一顿,没再似白日忤逆,替母亲掖下被角轻“嗯”了声。
梁清和眉目忽舒,闭眼安稳地睡去。
陈焰又返身,经过挂满陈西川半生相关的楼道,回到自己的房间门。
躺下后,时光仿佛倒流回初二那年。痛失哥哥后,他被发配到遥远的英国,只要闭眼,就是泥洪俱下的可怖画面。
今次回来,情况似乎变本加厉。
陈焰翻来覆去良久,又重新坐起来,打开窗,叫窒闷的空气散出去。
他没再试图睡觉,就倚在窗口,不断转动指间门手机。最后,他终是没忍住,给少女弹去语音。
不巧,久久无人接听,系统自动为他挂断。
这样的夜里,她会早早入眠吗
想起女孩的若即若离,陈焰盯着与她的对话框,些微失神。
倏地,掌心手机轻震。
他一刹凝目,却发现是车队的经理来信。
,有个商务坚持想要你,开价很好。
正好夏休清闲,考虑飞回来吗
陈焰不缺钱,对于商务他一贯兴趣不大,有时候会看心情或卖面子接两个。
夏休期是他的绝对个人时间门,换了往常,他会果决回复“no ay”。
但此刻,陈焰迟疑了。
他的归来没有令母亲好转,亦没延续伦敦半月的轻松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