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营的哨骑兵颇为吃惊,虽然榆林军几乎每日都会有人缒下,在地下爬伏摸看,不知道搞什么鬼,但那从来都是两三人,鲜少一人,今日却是一人,待到靠近,他们就更是吃惊,因为此次从城上缒下的竟然是一个宽袍大袖,白发苍苍的老头。
而最让他们不可思议的是,老头竟然大声呵斥他们“正月十七,年尚未过,城前纵马,成何体统”
“老头,你是谁,这么大年纪,也能当榆林军的细作”闯军哨骑兵压住惊奇,大声喝问。
老头昂然“什么细作,老夫乃是朝廷使者,速去通报左光先,令他来见我”
老头气势颇大,架子十足,虽然朝廷已经不是朝廷,但几个哨骑兵还是被震慑住了,竟然不敢对老头用强,四五个人将老头看住了,剩下一人急急快马往营中通报。
东门外闯营主将正是左光先,他听到城头下来一老头,自称朝廷使者,也是颇为惊讶,一边令人通报刘方亮,一边令人将老头押到营中。
不一会,老头来到。
待到见面,所谓的老头竟然是自己家的私塾老师之时,他既吃惊,也不安,吃惊的是,这老不死的居然被榆林军派为使者,不安的是,以他对老头的了解,老头必然会口出狂言,传到刘方亮的耳中,说不定会有风波,再者,以老头和自家的特殊关系,说不定会被有心之人怀疑,种种情绪,不禁令左光先恼怒起来。
不想,不等他发火,老头倒先对他咆哮起来“左光先,你这个叛将逆臣,世受国恩,不思回报,居然投降闯贼,百年之后,你有何脸目见你左家列祖列宗”
不等左光先反应,又对跟在左光先身边的两个儿子左襄左定喝道“还有你们,你们父亲糊涂,难道你们也糊涂吗,枉我教授你们那么多年,都教到狗肚子里面去了吗”
又喝问“左绪那兔崽子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是怕我教训吗”
老头一番操作,将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左定喝道“柳直,你不要倚老卖老,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再敢胡说,拉出去将你正法”
柳直哈哈哈狂笑“正法不知你左定要正的是哪家的法是我大明朝的,还是贼人的山寨规即便是山寨规,怕也是奖励忠义,而不是鼓舞背叛吧”
左定大怒“老头,你是真想死吗”
柳直毫不畏惧,昂然道“我教出你们这般叛臣,一连三个,何敢不死”
左定被羞辱的满脸通红,作势要拔刀,但左光先重重咳嗽一声,朝他喝道“大惊小怪,动辄拔刀,这以后也能带兵吗”
左定这才收回拔刀的手,悻悻然低头。
左光先转头看柳直“柳直,你自城中来,想必是受了都任的指令,有什么话就直说,不需要东拉西扯。”
柳直冷冷道“君臣大义,忠孝仁勇,在你左光先口中,居然变成了东拉西扯,也怪不得你左光先会投贼了。”
左光先压着怒,脸上却不露声色“成王败寇,朱洪武最初也不过是一个要饭的,他夺的是元家的天下,若说叛逆,他岂非也是叛逆”
“住口”柳直怒道“太祖皇帝恢复华夏正统,驱逐蒙古鞑靼,这是何等伟业到你口中,居然这般诋毁,左光先,你不但叛逆,而且无父无祖啊,你左家的列祖列宗,即便是死了,怕也是要再下十八层地狱”
“柳直,你是来求死的吗,如果是,你何不在城头吊死如果不是,为何一直胡说八道”一直没有说话的左襄喝道。因为是左家长子,做过燕绥总兵,兵败被黜,其狡诈虽然不及左定,但沉稳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