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攒西阶,宗室与在京的文武百官皆素服, 每隔七日入殿临哭,共四十九日。
“去请太医局的人了没有”
暴雨夜, 年轻的宫娥在殿外焦急地询问一名宦官。
“去了, 应该快来了”
宦官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雨幕里一片灯火连绵,越来越近, 几人定睛一瞧,被一行人簇拥而来的, 是内侍省的押班荣生。
“荣押班。”
两人匆忙行礼。
荣生不紧不慢地上了阶, 听着里面女子一阵又一阵地痛叫,他询问道, “稳婆都在里头, 怎么还要请医正”
“娘娘难产, 恐有性命之危”
宫娥小心翼翼地答。
“难产啊, ”
荣生点了点头, “那是有些麻烦了,去请太医局的人了没有”
“已经去了,此事, 奴婢们也已经禀告了皇后娘娘。”宫娥如实回答。
她口中的皇后,便是先前被废的嘉王妃李昔真。
先帝殡天,新君以丧仪为由,力排众议立庶人李氏为皇后,领命妇为先帝临哭。
荣生“嗯”了一声,“咱家便是奉皇后娘娘的旨意来的,乳母都在偏殿候着呢吧”
“是。”
宫娥应声。
荣生点点头,正欲再问些什么,却听殿内尖锐的女声猝然一止,他一下抬起头,只见朱红的殿门打开,一名稳婆脸色煞白,满额是汗。
“怎么了这是”
荣生皱眉,立时问道,“太妃娘娘生了没有”
“生了,”
稳婆嘴唇颤抖,“可,可是”
“可是什么”
荣生厉声。
“生是生下来了,可,却是死胎”
稳婆一下伏低身子。
“什么”
荣生大睁双目。
太妃吴氏诞下死胎的消息传到庆和殿,新帝赵益正在案前翻阅奏疏,他闻声一下抬起头,“果真”
“是,官家。”
荣生浑身都被雨水淋湿了。
“你下去换身衣裳吧。”
赵益摆了摆手,“梁神福,你们都下去。”
梁神福立时应了一声,随即便领着干孙儿荣生与一众宫娥宦官们出去。
殿中只余帝后一人,赵益起身,掀开帘子,皇后未脱素服,在软榻上坐,一副倦容,“官家,怎么不说话”
“昔真”
赵益走进去,“是你的意思吗”
李昔真近来忙于丧仪,人又清减许多,“如今朝中人人都道,官家您与从前大不一样了,在玉节将军案中的那三十余名犯官您说处置便处置,郑坚那些个诬陷张崇之先生的人,您也将他们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又有孟、黄一位相公在,如今朝中自是没有哪个官员敢轻视您这位新君。”
说着,李昔真抬起眼帘,“但我与官家多年夫妻,怎会不知,您之所以在这两桩事上如此果断,一则,是因为玉节将军与张崇之先生在您心中太重,一则,是您这么多年来的郁气,都发泄在此处了,可是对于吴氏那腹中的孩儿,您却犹豫了。”
“昔真,你不该沾这些事,我只是在想一个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