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荻花河畔,
倪素见过他的脸。
她本能地垂眸,袖子边的淡雾不见,她环视四周,只见那道淡薄的白衣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越过禁军的人墙。
白日明光,寒雾弥漫。
徐鹤雪几乎一下定在道路中间,他看着那个人的脸,双足似有千斤重。
“殿下”
袁亲卫见嘉王起身困难,便想去扶,却被他挥开了手。
嘉王咬着牙,双手撑在潮湿的地面站起身,往前一步,两步,三步,又跪下去,重复方才的话。
他渐渐地近了。
“陛下”
嘉王铣足,踉跄地往前,才走出两步便摔下去,徐鹤雪上前两步要去扶,但他半透的手穿过嘉王的衣袖与手臂。
嘉王摔倒在地,只觉迎面拂来的风更加阴寒。
徐鹤雪看着他勉强起身,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样近,足够徐鹤雪看清他如今的这副样貌,五官褪去年少时的稚嫩,已沉淀出几分岁月的痕迹。
更高了,却还与年少时一样,如此清瘦。
“永庚”
他喉结微动。
为何回来
可眼前这个人给不了他答案,徐鹤雪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跪下去,叩头,“陛下仁德,鬼伏神钦,万方有罪,在臣一人,恳请上苍,移灾于臣”
为何如此
徐鹤雪蜷紧指节。
嘉王起身,毫无所觉地朝前走,撞得残魂散成淡雾,他倏尔止步,回过头,寒烟缕缕,朔风刺骨。
“殿下”袁亲卫不知他在看什么。
嘉王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又回过身,迈着艰难地步履朝前,三拜九叩,朝着那道宫门,朝着那座皇城。
自嘉王入城,宫中便已得了消息,正元帝在庆和殿中,头疾的疼劲儿还没缓过去,立在一侧的梁神福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是从御街一路如此过来的,嘉王铣足,三拜九叩。”
正元帝躺在龙榻上,久久不言。
任是谁,也没有料到,嘉王竟敢抗旨不遵,返回云京,原本正要出宫的潘有芳等人也聚集在永定门,他们看着嘉王走三步,三叩首,一双赤足满是血,衣袍上也沾着脏污血渍。
“官家说要见”
潘有芳问了声身边的殿中侍御史丁进。
“是。”
丁进盯住不远处嘉王的身影,脸色有些发沉。
嘉王抗旨回京,官家此时却要见,这已经很不妙了。
孟云献在政事堂的后堂里端坐,闭目养神。
“孟公,您昨儿才借着底下人点了黄相公一番,黄相公昨夜已劝得官家改变心意,增派禁军保护嘉王回彤州,可嘉王今日却自己回来了。”
黄宗玉是领了命与孟云献一块儿推新政的,他虽是个不主战的保守派,却也算不得是什么旧党,为了江山社稷,他自然也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贵妃腹中的孩儿尚不知男女,黄宗玉就必须暂保嘉王。
可增派的禁军才出城不久,嘉王却折返回来。
这实在出乎裴知远的意料。
“怎么我看您,一点都不惊讶”裴知远注意着孟云献的神情。
“他不想走,于我们而言,难道不是一桩好事么”
孟云献没睁眼。
“可这是抗旨啊孟公。”
裴知远叹了口气。
“官家不是要见他么”孟云献靠着椅背,“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