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公子,不过是一个化名。
他有无亲族在世,乡关何处, 这些朝廷都没人知道, 雍州知州沈同川的奏疏也没有提及。
“官家说, 倪小娘子既与倪公子订过亲,又肯为其守节三年, 那么追封的赏赐,也理应由你来接。”
才宣读过圣意的宦官面带笑意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子。
“是。”
倪素双手捧着圣旨, 垂首应声。
待天使一行人离开, 倪素方才站直身体,太医局其他一齐静听圣旨的众人散去,秦老医官走到门口,见她还站在那儿, 便唤了声“倪小娘子,快进来,别冻着。”
“好。”
倪素回头, 应了一声。
她展开圣旨,鹅毛般的雪花落来墨行之间。
徐景安。
她盯着这个名字。
倪素接了圣旨, 再回正堂里, 那些方才还与她比试药学的局生们都不吭声了, 秦老医官拿着一块叆叇,在瞧手里的书卷,“你如今到底也算是一个官夫人, 又才得官家的赏赐,他们自然不敢再找你的麻烦,如此也好,你以后在太医局,也清净些。”
局生之中有些出身杏林之家,家中多有瞧不起女医的,认为女医多有谬误,更有甚者,还订立家规,不许女医踏进其家门。
她是太医局中唯一的女子,自然也会面临诸多质疑。
“您说得是。”
倪素在炭盆边坐下来,想要将被雪水浸湿的袖子边烤一烤,但目光落在那一团淡雾,她又不自禁地摸了摸发髻边的金簪。
门帘一下子被人拉开了,寒风吹得流苏帘子乱舞,倪素抬头瞧了一眼,那中年男人走进来拍打了几下身上的雪粒子,沉着一张脸。
“王医正,您这是怎么了”
在长案前头坐着的一名医正瞧见他这副神情,不由问了声。
那王医正没说话,厚重的门帘子又被人掀开来,那是一名宫娥,她进来只朝里面一望,倏尔盯住最里侧流苏帘子后的倪素,“倪小娘子。”
那是贵妃身边的宫娥。
倪素认出她。
那位王医正,他正收拾药箱,见倪素掀了流苏帘子出来,他瞧了她一眼,脸色实在不算好看。
“娘娘口谕,准你入吴府为老主君诊病。”
宫娥见倪素跟来,便走出去,在外头站定,“但娘娘的意思是,要你与这位王医正一起为老主君诊治。”
王医正搭着个药箱已走到倪素身边,却抬着下巴没有看她。
“可丑话说在前头,若老主君有什么不好”宫娥到底是近身服侍贵妃的,与他们说话亦拿捏了几分主子的气度,“你们一人可都仔细着自己的性命。”
“是。”
倪素颔首。
贵妃的女婢一走,倪素便回身去收拾了自己的药箱,她将昨夜与徐鹤雪一块儿逛夜市买的糖分给秦老医官一包,“您少吃些,给您的孙女儿吃吧。”
秦老医官不知自己是何时被她发现的爱吃糖的这个习惯,他笑了笑,接了糖包,“你行事小心些,王医正气量小,原先是他在为娘娘的父亲治病,你忽然横插一脚,他是会不高兴的,你别惹他。”
“我记下了。”
倪素点头,随即拿着药箱出去了。
天冷雪重,那王医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