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继勋没理会,带着亲兵骑马离开,魏德昌也很快将堵在城门的兵士带走,倪素与那年轻男子将人扶回他们家中,先诊脉,又看了她流血的状况。
不够三月的孩子,受到如此重击,终究是保不住。
倪素写好药方,那郎君出去买回了药来煎,她等着女子喝下去,又待了一会儿,嘱咐了一些小产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才孤身一人往回走。
枯井上的木板依旧锁着,倪素绕回到青穹父子原先的屋舍,后背都是冷汗,一推门,却见他们父子两个一人捧着一个瓦罐儿,坐在角落里。
“倪姑娘。”青穹昏昏欲睡,听见门吱呀一响,他一下抬头,正见倪素进门。
“你们去哪儿了”
倪素发现她买给他们的新衣,竟都沾了好多泥污。
“我阿爹昨夜听见阿娘说话,说幽都恨水畔有很大一片荻花丛,而人间荻花上的露水,便是幽都恨水所化,取之可安魂,我与阿爹天不亮时,等城门一开便出去取露水了。”
“你们去了玛瑙湖”
倪素立即反应过来。
“是,哪知道在湖里瞧见具死尸”范江倒也没有多怕,他是与鬼魂成过亲的男人,“我一眼就瞧出那是个胡人,便带着青穹回来找城门口的军爷,然后他们就去打捞了尸体,又带我们父子两个去秦将军府里头问话,将才放了我们。”
“好歹这些露水还在。”
青穹举起瓦罐。
倪素走近,发现他们父子两个手中的瓦罐里都装有满满一罐露水,他们到底在玛瑙河接了多久的露水
倪素朝他们作揖“多谢你们。”
“倪姑娘,可使不得”范江摆手。
倪素想了想,将怀中那个秦将军扔给她的钱袋塞到青穹手中,“这些你们拿着,别拒绝我,今夜,我们在一块儿吃锅子吧。”
锅子
青穹与范江面面相觑,父子两个都看清了彼此眼睛里的馋字。
他们父子过得贫苦,从没有买过这么多的牛羊肉,他们在一块儿弄锅子,却见倪素在弄一个面团。
“倪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青穹切了肉,擦了擦手过去瞧她。
倪素被浅发弄得脸颊有点痒,她挠了一下,脸上立即沾了面粉,她毫无所觉,回答青穹“想做糖糕。”
雍州是没有糖糕这种东西的,青穹“哦”了一声,便在一边看着她做,却发现她其实好像有点手忙脚乱,他禁不住问“倪姑娘,你到底会不会啊”
“你别吵。”
倪素也有点着急。
黑夜降临,屋中明烛,锅子咕嘟咕嘟地煮着,但青穹与范江谁都没动,直到青穹看见倪素身上的药篓中,莹白的光团流散出来。
“徐将军”
青穹看见他在雾中凝聚身形。
倪素立时回头,发觉自己身后已立着一个人。
她对上他的双眼,从灶台上端起来一碟糖糕,凑到他的面前,“徐子凌,我会做了。”
糖糕炸得金黄,每一块都很饱满圆润。
与云京那些食摊上的别无二致。
但徐鹤雪的目光落在她手背,有几处红红的,他没有说话,手指却忽然轻触她的手背。
烫伤的灼烧几乎立时因他的触碰而得到缓解,他总是这样冷,像堆砌的冰雪,倪素拿起一个糖糕递给他,“你快尝尝看。”
徐鹤雪没有接,那双琉璃般的眼睛铺陈冷淡的底色,但在看见她脸上没擦干净的面粉时,他眼睛的弧度有了细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