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童按捺不住,立即跑出去。
孟云献随即与裴知远等人立即赶去庆和殿,可殿门既关,梁神福在外面看着他们,神情复杂地摇了摇头,“孟相公,各位大人,官家头疾犯了,如今已昏迷过去,见不得诸位了”
“梁内侍,官家如何了”
一位身着杏红衫裙,梳罗髻,容色艳丽的妇人带着几名宫娥匆匆赶来,满面忧色。
“贵妃娘娘进去吧。”
梁神福退开些,垂首道。
孟云献与裴知远等人皆看着吴贵妃走了进去,随即殿门缓缓合上,贺童双手撑在地上站起身,抓起衣摆便朝白玉阶底下跑。
日光明朗,已近午时。
徐鹤雪身如淡雾,已无法在人前显出身形,他无数次想要走入那座皇城里,但身为鬼魅,在这阳世当中,他总有无法踏足之地。
他几乎要失去意识,却仍固执地守在皇城外的这片浓荫之间,他想起倪素,他忽然很想要听她的话。
他想再见老师一面。
哪怕,只是一眼。
他蜷缩在树干枝影里,在满耳热闹嘈杂声中,意识有一会儿混沌不清,甚至他的眼睛在日光底下都有一会儿看不清。
“老师老师”
有个人踉跄地跑出宫门,哽咽大喊。
徐鹤雪勉强睁起眼,底下那个人穿着朱砂红的官服,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后头则有人喊,“贺学士”
贺童。
徐鹤雪立时想起这个名字。
那是他的师兄。
后头的几个官员则招手唤来自己家中的马车,有个官员一边擦汗,一边道,“官家这是真要处斩张相公”
“大不敬与结党两项都是死罪”
他们并未注意,一旁的树荫底下有风拂过,枝叶颤颤。
倪素找了徐鹤雪很久,她提着灯从天不亮一直在街上寻他的踪迹,她时不时地总要看自己的衣袖,那团只有她能看见的雾气,至今也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倪小娘子”
忽然有人叫住她。
倪素回头,认出那年轻人正是之前帮她送过书的书肆伙计,他很快从书肆里出来,到她的面前,“您上回要的书,小的都已经帮您找齐了”
“什么书”
倪素一时没想起来。
“您不是要与孟相公有关的所有书籍么怎么您给忘了”伙计笑着说。
经他提醒,倪素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
她注意到徐子凌似乎很了解孟相公,猜得到他的打算,也清楚他的脾性,连孟相公用盐多少,他都知道。
孟云献也许便是他的老师。
倪素曾这样猜测。
所以她才找了这个送书的小哥,想买下所有与孟相公有关的书籍送给他。
若不能面对面的相见,那便在纸上见一见。
“这便是所有了吗”
进了书肆,倪素将烧干净蜡烛的琉璃灯放在桌上,看着伙计抱了十几卷书出来。
“倒也不是”
伙计挠了挠头,压低些声音,“还有一卷,是孟相公的杂记,原也有的,只是后来被官府给禁了。”
“为什么”
“因为,孟相公在那上头夸赞了一个人。”
见倪素面露迷茫,伙计便神神秘秘的又添一句,“就是十六年前投敌叛国的那个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