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素一听“孙娘子”,神色微动。
大齐文风昌盛,在这繁华云京,女子起诗社也并非是什么稀罕事,书肆常有传抄诗社中女子所吟的诗词,收成集子传出去,故而云京也颇有几位声名不小的才女。
其中一位,正是当朝宰执孟云献的夫人姜芍。
如磬诗社原本是姜芍与几位闺中密友在雁回小筑起的,但十四年前孟相公因事贬官,她也随孟相公一起远走文县,剩下她几个故交也散了,只有一位中书侍郎夫人赵氏还维持着诗社,邀了些年轻的娘子一起。
为杜绝科考舞弊的乱象,每回科考的试卷都要求糊名誊抄,再送到主考官案头审阅。
抬头,倪素撞见抱厦那处,正在桌前握笔的蔡絮春的一双笑眼,她今日一身橘红对襟衫子,绣的蝶花翩翩,梳云鬟髻,戴珍珠排簪斜插娇艳鲜花。
“我承蔡姐姐的情才能早些从夤夜司出来,我为你诊病,是因蔡姐姐提及你身上不好,若真要论诊金,你可以当蔡姐姐已替你付过,这些,我便不收了。”
“啊”
倪素正欲启唇,却听一道明亮的女声传来“阿喜妹妹”
“阿喜妹妹,你走前怎么在屋子里点了这么多香”蔡春絮一边咳嗽,一边挥袖,“我瞧你也没供什么菩萨啊。”
倪素正欲答话,却听有人抢先“曹娘子有所不知,她这身伤,可正是在您郎君的光宁府里受的。”
“你们不知,”
枝叶沙沙,眉眼清冷的年轻男人在树荫里垂着眼帘与她目光相触。
孙娘子用帕子按了按发鬓,“这姑娘做的是药婆行径。”
回到太尉府的居室,玉纹忙去打开屋子,哪知满屋浓郁的香火味道袭来,呛得三人都咳嗽起来。
“快,诸位姐姐妹妹,这是我恩人家的妹妹倪素,小字阿喜,平日里也是读书颇多的,所以我今儿才叫她一块儿来。”
坐在栏杆畔一位年轻娘子满头雾水,柔声询问“孙娘子,到底是什么缘故,你怎么也不说说清楚”
曹娘子神色一滞。
孙芸一直藏着的事被蔡春絮这样大剌剌地抖落出来,她更难堪了许多,“女子做这些不是药婆是什么她难道只给我瞧过病”
倪素不知如何回,模糊地说了句,“心里记着呢”
孙芸嗫喏一声,抬眸瞧了一眼站在蔡春絮身侧那个干净苍白的少女,又撇过脸去,“你若不将她带来这里,我必是不会说这些的。”
满枝碎光有些晃眼,倪素看不太清他的脸“我们不如直接去找金向师吧”
“阿喜妹妹,此事怪我,早知我便不让你去那儿了,平白受她羞辱”回太尉府的马车上,蔡春絮握着倪素的手,柳眉轻蹙。
倪素被熏得眼皮有些微红,“供了一个的。”
若不是玉纹走前关了窗,其实也不至于满屋子都是那香烧出的烟。
“不好再扰诸位雅兴,倪素先行一步。”
正如孙娘子,用了她的方子,便在心里彻底将她划分为不可过分接近的六婆之流,自然也就不能容忍蔡春絮将她带去如磬诗社。
她说,“我是女子,世人不能以男女之防来束缚我,便只能用下九流来加罪于我,可是凭什么我要认罪大齐律上写着吗”
那位孙娘子的郎君金向师便是此次冬试负责糊名誊抄试卷的封弥官之一。
身着墨绿衫子,年约四十余岁的妇人搁下手中的鲜花,将倪素上下打量一番,和善道,“模样儿生得真好,只是这般清减,可是在病中”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