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住进去的房内烛火明亮,楼上静悄悄的,并无人声。
他这样守礼知节,生前一定不是寻常人,而孤魂栖身人世,若无片瓦遮头,岂不更加彷徨
徐鹤雪出声。
徐鹤雪一怔,没料到她觉睡一半,起来竟是为了问他这个。
赶了整日的路,倪素疲乏不堪,所幸客栈有人打水,她终于沐浴洗漱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沾枕即眠。
心里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店小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心中期盼着这夜快点熬过去,他才好回去睡上一觉。
听见右侧棂窗外松风正响,雀鸟夜啼,还有笃笃的敲门声。
“那等你去见你那位旧友时,我给你点一屋子的灯。”
“我,”
倪素撑着下巴,对他道。
“忘了问你,你要不要沐浴”倪素忍着哈欠没打,眼睛却憋出了一圈儿水雾。
他起身下榻,走过去一打开房门,便见外面立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姑娘,她乌黑的长发披散着,几缕浅发贴在颊边,听见开门声就大睁了些眼睛,望他。
毕竟,他也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徐鹤雪抬眸,片刻,却道,“其实你不用再要一间房。”
房中莹尘乱飞,又转瞬即逝。
此时身在一片光怪陆离的莹尘里,且带疏离,又具神性。
倪素实在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看到的这一幕。
“你一点也不像鬼魅。”
“多谢。”
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流淌滴落,一触地面却转瞬化为细碎的莹尘,浮动,散开。
底下的大堂内,店小二已趴在桌上熟睡了,鼾声如雷。
徐鹤雪放下衣袖,指骨触摸绵软的床被,他试探般,舒展身体,就像好多年前,他还曾作为一个人时,那样躺下去。
半晌,徐鹤雪垂下眼帘。
楼上灯笼遇风摇晃,一抹极淡的雾气顺着半开的门缝潜入房中,在灯烛明亮的焰光里,化为一个年轻男子的身形。
“怎么了”
他闭起眼。
“我觉得”
徐鹤雪静默地打量房中简洁的陈设,半晌,他在榻旁坐下,就那么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直到他轻皱起眉。
她这样说,不过是为了让徐鹤雪接受她的好意。
倪素仰望着飞檐之上的那片夜幕“星星一样。”
店小二百无聊赖,想起那间房中燃的数盏灯烛还是他去替那位姑娘找来的,明明她那位朋友还没来,也不知她为何要在那空房中点那么多的烛火。
他斟酌用词,答,“不用水。”
浑圆的月被檐角遮挡了大半,但银白的月辉铺陈院中,倪素看见徐鹤雪站在那儿,他身上没穿那件氅衣,一身衣袍洁净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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