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子无神,手指略略摩挲兽珠的纹路,眼睑微动“是他。”
“谁”
倪素敏锐地听见他笃定的两字。
“幽都土伯。”
幽都土伯
倪素不是没听过“幽都”其名,只是如今最普遍的说法,应该是黄泉亦或地狱,可土伯,又是谁
他又为何要设计这一局,引她招来这道生魂
“你此时不走,或将见官。”
兽珠被从外面丢了进来,滚落在她的脚边,倪素被他这句话唤回神,心知他是在提醒自己,将有人来。
倪素只好拾起兽珠,生疏地拽住缰绳,马车在山道上走得歪七扭八,倪素始终不得要领,却不敢耽搁,朝着一个方向往前。
走了好久也没看见桥镇的城廓,倪素才发现自己似乎走错了方向,所幸她找到一处破旧的山神庙暂时栖身。
庙中燃起一盏灯烛,倪素抱着双膝坐在干草堆中,恍惚一阵,泪湿满脸。
她知道,倪宗如此舍得下本钱抓她回去,定然是他已经发觉岑氏卖了田地庄子,也知道那笔钱在她手中。
这无不说明一件事。
母亲,去了。
他好似忽有所感,蓦地转过脸来,那双剔透而冷极的眸子迎向她的视线,淡色的唇轻启“倪素。”
与鬼魅同路,倪素本该没有这样的胆子。
倪素再没听见他说话,可她看着地面自己的影子,却想起之前看到的幻影,她不由追问“为什么那日大钟寺外柏子林中,我会在你身后看到我兄长的影子”
她不知道自己眼角还挂着泪,只见他盯着自己,便垂眼看向自己手中的干粮。
倪素喉咙发紧,却迎上他的目光,“只要不伤无辜性命,不惹无端之祸,我可以答应你。”
烛焰闪烁,门外那道原本比月光还要淡的身影竟不知何时添了几分真实。
“幽都与人间相隔恨水,恨水畔的荻花丛常有新魂出没,其中也不乏离魂者的魂火。”
正元十九年。
“寻什么人”
“什么意思”倪素这么多天都不敢想一件事,她猛地回过头,烛光照见她泛红的眼眶,“你是说我兄长他”
说罢,她在干草堆躺下来,背对着他,闭起眼睛。
这样看他,似乎又与常人无异。
“故人。”
也许是那位明明预备了这件冬衣,也写了表文,却迟了整整十五年都没有烧给他的友人,倪素记得那日老和尚说过的话。
山间破庙,夏夜无边,倪素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你的未了之事,是什么”
“我受你所召,在人间不能离你半步,但我亦有未了之事。”徐鹤雪盯着她,“既然如此,不如你我做个约定,此去云京,我助你寻得兄长,你助我达成所愿。”
且不说门外有一摆脱不掉的鬼魅,
她回头,又看到了他的影子,毛茸茸的,似乎还有一只尾巴,像不知名的生灵,生动又可爱。
“与你一样,寻人。”
他在幽都近百岁月,而人间才不过十五春秋。
倪素抬头,不期与他视线相触。
可是她一点也睡不着。
倪素等了许久才听见他冷不丁的一问,她没有回头,却如实答,“正元十九年。”
“我兄长怎会患离魂之症”倪素心中乱极,想起母亲的嘱咐,她眼眶又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