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也是一样,好像除了好就只能是坏,如果是坏那么一定全都是坏,没有任何中间值可选,也没有其他答案,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足够复杂。”
话说到这个程度夏油杰当然听出来了,不由地苦笑了一声。“说得也对。”又轻叹了口气。“可陷进去的时候,双眼会被蒙蔽,有些事是想不到的。”
所以那时他仍然发自心底地排斥和普通人接触。
与其说是厌恶父母,不如说也有对自己的怀疑和深入骨髓的厌恶,父母都是普通人,那就意味着他的身体里也同样流淌着罪恶的血液。
只要还能呼吸,这些事实就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他和那些村子里的人,也是同样的人。
从前因为有咒术,所以能够和那些坟头草已经二尺高的死人得以区分,可是现在呢咒术被夺,咒力被封,他和普通人根本没什么区别。
江奏“”
说真的,虽然变态杀人犯的内心自白也听过了不少,但理解是一回事,共情是另一回事。
“我没办法共情。”她毫无委婉地坦诚道,“我觉得你的想法实在太蠢了。不过每个人的阈值不同,就算站在正确的结果立场上来评价你的痛苦也是件很傲慢的事,我无意多说,不过有一点,你确实说的没有错。”
“洗耳恭听。”
“你和那些村民的区别的确不大。”她喝了一口茶,见他只是握着杯子的手指节用力得有些发白,才继续道,“他们的残忍来自于愚昧无知,他们的愚昧无知来自于闭门塞听,固步自封和自以为是,里面的绝大部分人,没有接受过教育,或者说,还没来得及接受教育”
他被微妙地刺痛了。
“所以才坚定地把自己的认知当成世界,把一切有悖于他们观念的存在当成异党,害怕又恐惧,想方设法地要消除掉她们的存在。”
令人相当不愉快的回忆。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把脸转到窗外一边。
即便有些观念已然改变,但令他踏出手握屠刀第一步的人,他永远不会改变对他们的憎恶和鄙夷。
江奏察觉到了这种来自于情绪上的细微转变,也并不在意。“但人是矛盾的,他们会被因为无知产生的恐惧,教唆着向他们所不了解的咒术师这种危险的存在举起屠刀,同时
也会因为来自人类的朴素情感,而对才几岁的幼崽心生怜悯,即便无比厌恶和憎恨,也迟迟无法真下杀手。”
青年慢慢地转过头。
“那两个小姑娘的天赋应该也算不上很高吧,”她说,“也许长大以后实力会进步,但是两人才那么大,身为咒术师的父母又不在了,也不用担心打死小的就来老的,还被关了起来,再厉害实力也不过就等于几个成年男性。那些人嘴上说着早知道在婴儿时就应该把她们杀掉,但她们被关了那么久,不还是活着的吗就算是普通人,只要人数多了,手上有武器,想要杀死两个小女孩其实也有很多办法,咒力总有消耗干净的一刻,精力总有不支的一秒,如果她们真的有那么厉害,你看见她们的时候,她们身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被殴打出来的伤痕”
夏油杰无言以对。
精通多种无痕犯罪手法的江奏冷酷道“能受伤就说明那时候已经力竭,没有抵抗力就能被杀死,一个极端偏远的小村,一双失去父母的年幼孤女,死掉随便找个山头一埋,就说她们调皮不小心跑进山里被野兽攻击死掉,被村民好心下葬,难道还会有谁特意把坟墓挖开验尸吗又有谁会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夏油杰惊出一身冷汗。
“她们才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