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瞟了一眼本部亮“好好跟爸爸说,是谁欺负你,爸爸和叔叔给你撑腰啊。”
本部武立即把嘴巴抿得紧紧的,痛苦得满脸的肌肉都在颤抖。
“艾勒先生,你出去吧。”本部亮抹了一把脸,冷静道,“我跟他说说话,他现在应该挺害怕人的。人越多,他越是”
艾勒觉得这也有理。
让他们父子俩独处,说不定能套出更多的话来。
艾勒走出门去时,没有将门关严,方便随时进入。
于是本部亮听到了一段短暂的对话。
提问的是“白盾”总部的一名中级警探,从小就在上城区长大“局长,这就是本部亮吗不是听说是个挺有本事的商业精英吗”
艾勒摆摆手“哎,别提了。”
中级警探不由露出了怜悯和高高在上的神色,点评道“应该是挺爱儿子的,没了这个儿子,真的是堕落到底,连上进的动力都没了。”
本部亮木着一张脸,笑了一下。
是他不上进吗
是这个银槌市根本不给下坠的人一条藤蔓,不给溺水的人一块浮木。
摔死就摔死吧,溺死就溺死吧。
反正银槌市的人多得很,少了谁都能运转。
本部亮脸颊瘦条条的,没了肉,只剩下一把老骨头。
和床上曾经最心爱的小儿子一样,他也快要衰败腐烂到不能看的地步了。
本部亮的耳畔回荡起了宁灼的低语“往好处想想,说不定他现在还活着。”
一语成谶。
本部亮苦笑他这个样子,还能称得上一个“好”字吗
门外隐隐约约的对话声还在继续
“我们费了这么多功夫,让他活着,一天的治疗费就要好几万呢。”
“真不能给他换一套好一点的内脏”
“不行了,他现在身体里那套垃圾循环已经成了体系了,随便断了哪个,他都会死。”
“一定得要让他吐出点什么来,不然不就”
本部亮只是听着,都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开始刺痛起来。
床上的本部武显然不能理解这些言辞。
他承受着最具体的痛苦,在清醒的每一分、每一秒里,都淋漓尽致地体验着曾被他炮制成机械娃娃的人的感受。
他机械地重复“我错了。我不该做那样的事。”
本部亮把他骄纵了这么多年,即使知道他做了许多非人的事情,却也懒得去管。
他从未听过本部武向谁道过歉。
因此,将这番话听入耳后,本部亮并没有儿子迷途知返的欣慰,只觉得一股大恐怖从心底缓缓滋生。
他原先的儿子,已经由内而外地异化了。
本部亮伸手,抚上那张表皮坚硬的脸孔。
他喃喃道“阿武,你太累了,我也是。”
最终,他的手停留在了本部武的腹部。
他在猛然下压手掌、压碎了本部武一肚子器官的同时,一把拔掉了本部武的输氧管,攥在了手心里。
本部亮着魔似的低语
“死了吧。死了好。”
“你死了,你得解脱,我进监狱。至少不用再跟别人抢垃圾吃了。”
在“白盾”察觉到异常、惊怒交加地冲进来按倒本部亮时,他没有任何抵抗和挣扎
。
医生第一时间赶来。
经过检查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