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细竹帘将院落和茶舍做了简单的内外分割,将光影疏淡有致地洒了舍内人一身。
一只玉雕的鹿喷吐着清幽的梅子香,把茶香烘得暖而深长。
在银槌市的土地上, 想要种什么东西是很难活的。
然而茶舍外种着一大片绿梅林,绿萼一串串低垂着,作含苞欲放状。
宁灼坐在暖意洋洋的窗边, 用茶暖手,等了一刻钟,等来了单荣恩。
多年不见, 单荣恩倒是保养有方, 不怎么见老,还是唐装,还是优雅得体的模样,只是嘴角冒起了两个燎泡,看起来与他的体面不大相称。
宁灼站起身来“单先生。”
引路的管家小声纠正“宁先生,错了,是章先生。”
宁灼挑眉,看向了单荣恩, 举起手表示抱歉。
这件事情,或者说八卦, 宁灼是知情的。
单氏企业的主打品牌叫做“棠棣”。
“棠棣”的创始人,大名单云华, 大约于十年前辞世,恰好就是单飞白被绑架的前一年。
论起来, 单云华女士并非土生土长的银槌市人。
百年前,在185号安全点沉没后,她的父母经历了漫长的死亡漂流, 活着抵达了银槌市,成了幸存的千分之一。
她有一个哥哥,当时年仅六岁,从小就懂事,因为去帮身为船上厨师的父母处理鱼虾,不小心被跳出来的虾子尾巴划伤了脚背,导致严重的细菌感染,不得不截掉了右腿。
他硬是靠着意志、运气和为数不多的抗生素熬过了死神,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
船上有很多人叫他“奇迹男孩”,觉得有他的运气庇佑,这艘船说不定能平安抵达。
他们这艘船也的确迎来了奇迹中的奇迹,躲过了触礁、暴风雨、迷路的厄运,一路顺利抵达了银槌市。
可惜,在海上的时候,人们需要奇迹。
下了船的他们则迅速被现实打回了原形。
这些新移民被集中安排在一处,较为出色的人才很快被筛选了出来,被安排去了上城区或中城区工作。
单云华女士的父母是厨师,在船上被大家亲切地叫单师傅,下了船就是无人问津、没有价值的“社会底层”。
哥哥更不用说,船上的奇迹男孩,船下的残障人士。
出于“人文关怀”,一家人分到了一间小房间,潦倒地挤在下城区。
十年后,因为糟糕的计生条件、昂贵的孕检费用,他们又生下了一个左腿天生残缺的女婴。
这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堪称致命的打击。
然而,单家父亲瞧着儿子,抱着女儿,说“可不就是缘分吗一左一右,一个孩子有一半身子,将来兄妹俩也好有个搀扶”
事情好就好在,单家父母是一对无药可救的乐天派。
别人家都是吃韦威公司出产的营养糊,他们家还是喜欢用大火烹炒出一片人间声色,在有限的金钱里,硬是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单云华从小就是个作风硬朗、酷爱读书的姑娘。
她和父母详谈了自己读书的规划。
她说,家里有多少钱都先供给我,陪我吃几年苦,我能读到哪里算哪里,总之,最后都还你们,一百倍地还你们。
她没有食言。
她硬靠着成绩冲破了层层阶级壁垒和白眼,一步步爬上了那道从下城区爬往上城的天梯。
在大学,她拿出了一份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