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这部电影的总监制, 栗山在剧组多待了几天, 收工后,跟应隐有了一番长谈。
“我这两天跟小岛旁敲侧击,想多了解了解你这位未婚夫的个性, 不过听他的意思, 好像也不是很了解。”
柯屿是谨慎的性子, 知道栗山不会平白无故乱关心女演员的私生活,因此谨言慎行, 只提了几点,一是商邵平时很少看电影, 一年到头进影院只为捧弟弟商陆的场, 二是他个性沉稳持重, 对待诸事一丝不苟, 不是那种满肚子花心思的浪荡公子。
栗山忽然提商邵,倒把应隐紧张得够呛, 首先想到就是澄清“不是未婚夫, 只是男朋友,那天是”
她笑了一笑, 栗山便懂了,点点头,沉吟一会儿“男朋友也好, 未婚夫也好,商家不是普通有钱家庭,你当了他女朋友,他对你的事业、电影,干不干涉”
如果按以前栗山的作风,恐怕早就直截了当地问了,怎么会这么迂回,还提前找柯屿了解情况可见他对雪融化是青很看重,对应隐这个女主角也很看重,甚至为此收敛了自己的说一不二,变得和颜悦色、瞻前顾后起来。
“他”应隐想了想,说得保守“我想他应该会尊重我的。”
两人走得渐远,片场的声音淡了,混在芦苇荡的风声中,成为一种遥远的、热闹的回响。
栗山站定,双手背着“你和柯屿都是体验派,入戏深,了解的,知道那是不疯魔,不成活,不了解的,这点孤独、这点奉献,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柯屿有商陆,你呢”
他微眯了眼,苍老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浑浊,只有洞悉一切的锐利“商陆是电影人,能理解柯屿为了电影所放弃、或者献祭的东西,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欣赏、甚至比柯屿更为忠诚地奉献。高山流水,我是没有这样的幸运,你觉得你有没有”
栗山是一个好导演、好老师,但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妻子生一胎、二胎时,他都在片场披星戴月。年轻时肝火旺,不可一世,妻子在产房里打电话给他,他只觉得她不懂事。为了调教出最好的表演,他常常亲自上阵示范,诸多片场照流出来,妻子不解,认为他和女演员假戏真做,早就动了情、用了真。离开时,她对他说,“我只是一个俗气的女人,和不了你这一首曲子。”
栗山四十岁后就独居至今,别的导演搞学生、养外室、婚四婚,他却始终深居简出,与绯闻绝缘,闲暇时,就飞去国外探望他与前妻的两个孩子。前妻曾经苦笑,“你一心一意为电影,跟那些分心思放家里,分心思搞女人的导演比起来,真不知道谁带来的痛苦更多”
栗山的婚姻变故,整个圈子都知道,他能拿出来自我调侃,一是释然,二是解嘲,倒是应隐这个听众一时间说不出话。
“说实在的,对于他能不能理解这部片子,理解你将要面对的情感、付出的状态,我是持悲观态度的。”栗山轻描淡写地下了定论。
午后四点,西北的月亮却已经升起来了,很淡地描在山头瓦蓝的天上。
栗山眯眼远眺那影子般的月亮,“应隐,我再给你天时间考虑,你可以选择退出,但是一旦开拍,没有任何人可以介入、干涉我的拍摄,我不管他是谁,他跟你是什么关系,用什么来威胁你,你明不明白我也不管你将来要嫁进豪门,拍这些戏会不会有份、不成体统。你如果拍了一半,跟我说,栗老师我要退出,可以,但你今后不要再想在亚洲电影圈有戏拍,了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