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沅祯写完一封回信,慢条斯理地吹了吹。
“火候还不够。”他说。
安俊良自然清楚是什么火候,“改农种桑”是裴沅祯去年就下的政令,这条政令意在经济长远。然而才施行一年就有人开始反对,若是以后岱梁再出点什么岔子,这政令恐怕是彻底废了。
废政令,便意味着废内阁权威,而内阁权威便也是裴沅祯之势。
他断不会容忍旁人挑衅。
“属下以为,大人不若去露个面。”安俊良建议道“一来民间对大人的风评有误,借此机会也可缓一缓。二来”
安俊良说“大人与锡兰渊源颇深,三年前,还是大人亲自前往锡兰缔结两国盟约。此次宫宴由皇上出面,大人作为盟约使者,还是露个面为好。”
安俊良说得很有道理,沈栀栀听了都觉得裴沅祯是该去露个面。
她悄悄看向裴沅祯,却猛地被他抓了个正着。
“刺探朝廷机密”他似笑非笑。
沈栀栀忙摇头“奴婢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裴沅祯手指敲了敲砚台。
沈栀栀低头一看。
完了
刚才只顾听安俊良说话,倒是忘了添水,差点把墨磨干。
夏日清凉,湖泊烟雨如织。
裴沅祯去皇宫赴宴了,沈栀栀不用伺候笔墨,跟阮乌窝在凉亭里吃牛肉干。
她惬意地丢起颗牛肉干,然后张嘴接住。
“狗大人,我现在最羡慕你,有吃有喝还不用还债。”
阮乌嗷呜
“你说我下辈子也当一条狗如何投胎到个好人家,整日吃了睡睡了吃。”
阮乌嗷呜
沈栀栀摸了摸狗头,想到什么,问“你说你主人在宫里做什么”
问完,她顿了下,随即摇头嘀咕“我干嘛要关心他在宫里做什么最好是在宫里待上几天几夜,我也得清闲。”
阮乌嗷呜嗷呜
细雨洒落湖面,腾起阵阵水雾,水雾蔓入亭中,带来丝丝清凉。
沈栀栀张开双臂搭在栏杆上,仰头望屋檐。
少顷,视线一转,瞧见九曲桥廊上有人对她招手。仔细看了看,才发现是方月。
她起身“狗大人你自己待着吧,我先去忙。对了,等雨停了你再离开。”
她交代完,撑伞出凉亭。
到了近前,问方月“有什么事”
“姐姐,你快去书房,大人回来了。”
沈栀栀诧异“这么快不是酉时才入宫吗”
她看了看天色,这会儿才戌时将至。
“我也不知,大人一回来就去了书房,姐姐赶紧过去吧。”
沈栀栀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这会儿又要去伺候,不情愿地撇撇嘴。
裴沅祯在墨韵堂。沈栀栀一路过去时,发现四周格外安静。
以往还能瞧见巡逻的侍卫,今日却像全部消失了似的,连书房门口都无人看守。
她走到门口,探头朝里头瞧了瞧。这会儿天色擦黑,书房里没点灯。
“大人”她小声喊。
“大人”
沈栀栀轻手轻脚进门,视线在书房内转了一圈,才在西边的椅子上瞧见身影。
裴沅祯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
她走近,就着窗外昏暗光线,见裴沅祯疲惫地靠在椅子上。
“大人生病了”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