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王瞿之以为自己听错。
王逍道“你难道不曾发现,卫觎在攻破洛阳之后,其后的收翼州、收并州,以及他自幼立誓心心念念想去收复的长安之战,都未亲出。这与他好战亲躬的性格相违背。说卫十六身中寒疾的传言已不是一年两年了,我想,他是强弩之末了。”
“阿父的意思是”王瞿之眼神一亮。
“当初祖松之征战何其勇猛,死时何其泯灭无声”王逍冷笑一声,“只要集中兵力支撑住建康不失,拖延时日,总有一日会熬死卫觎。他一死,北方不就群雄无主了吗。”
这位向来从容澹泊的王氏家主,随着笑音,声音里透出一种寒侵骨髓的阴狠。
举手欲敲书房门的王五郎,定定站在庑门外,那只手微微发颤,许久也未落下。
卫觎未打下洛阳,为南朝守国门的时候,有人盼着他死;卫觎驱逐胡虏收复了洛阳之后,还是有人盼着他死。
他那一战一战打下的功勋,都成了他谋逆不轨的罪证,他因守国落下的伤病,也成为政敌讥笑攻讦他的软肋。
而说出这种偏诐之言的,是他血脉相连的父兄。
王璨之垂下手掌,这个放浪形骸了半生的世家子突然觉得疲惫。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究竟何用莫非王氏三子,当真不敌卫氏一儿
耳边传来几声莺鸟的鸣叫,王璨之抬头,见停栖堂前的几只燕子,意兴阑珊啄了啄乌羽,忽而振翅飞出乌衣巷,不见踪影了。
王璨之神色安静地立了片刻,无声回了自己屋子。
当夜,王家五郎留书离京,开始北上。
次日,蜀王李境命长子李容芝携亲兵回蜀,守卫封邑。
太子的登基大典在即,对于在这个节点终究选择了让长子离京,蜀王也觉有些过意不去。
但父母往往是不会承认自己偏心的,送长子出门时,蜀王威峻的神色一如往常,抬手时他略顿了一下,生疏地落在李容芝肩膀,干干道“你弟弟年小,你是长兄,莫与阿兰计较。”
李容芝看一眼乖巧站在父王身后眨眼的李涵兰,垂眼应道“父王多虑了,兄弟友恭,家事兴和,自当如此。”
他的身边是换了一身圆袍月白绫缎骑服,要与他一同赴蜀的郡王妃周氏。
原本蜀王的意思是,让李容芝自己回蜀便是了,女眷体弱,千里同行毕竟劳顿。但李容芝坚持要夫妇一起。
他受过天伦分离的苦,不可能再把妻子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日日挂心。
于是徽郡王夫妇带领人马行出城。
李容芝在驿道上掀开车帷回头,凝望一眼他生活了二十年的都城,总觉得自己不像赴任,倒像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思,就把他逐走了。
他笑笑对周氏道“阿荷,父亲唤弟弟阿兰。”
除了祖母,从无一人唤过他阿芝。
周氏冰雪心肠,顿时明白了夫君心中之痛,掩住心疼,莞尔笑道“那以后妾身便唤夫君阿芝,可好”
她说罢,两人同时抖动一下胳膊,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李容芝握住妻子的柔荑,“罢了,还是夫君好听。”
赶在簪缨生辰前的最后一日,檀顺终于从翼州道振旅赶回,为簪缨贺芳辰。
自青州尹家堡匆匆一别,簪缨再见到立下大功的檀顺,自然高兴。
之前檀顺的武职已是骑军校尉,这一回他平定翼州,论功行赏,又该高升了。
檀棣父子见他有了大出息,一家子团圆说话,欢喜毋庸赘言。
最开心的还是簪缨,她今年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