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南来的年轻郎君笑着道声好,说着分寸得当的叮嘱“也不要太忙了,有些事不妨放手叫底下人去做,保重身体要紧。”
“嗯。”
二人又说了几句京中的形势,檀依起身告辞。
他来时如沐春风,到了临走,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簪缨送到驿栈外,目送那道润质如玉的身影,不再回头地登上马车,离去。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来,只是为了看看她吗
“为何非要我嫁给檀依”
南朝,建康皇城,毓秀宫。
一道娇蛮的少女声音传出重重纱幔“要本公主联姻一个见都没见过的商户子,还是螟蛉子,岂不可笑”
五公主浈和在母妃的殿内大发脾气,把臂上的纤髾挥动得犹如舞龙,气得喋喋不休
“皇兄已经是太子了,阿母您贵为贵妃,我是太子胞妹五公主,为何还要受那些大臣的摆布他们、他们还要把王家的女儿塞给皇兄,他们难道不知道皇兄喜欢顾”
“小五”一声温婉却严厉的声音喝断浈和。
梁贵妃先向四旁扫视,幸而殿中皆是她心腹,而后压声斥责“你若想让你口中之人死于非命,就尽管胡言”
浈和被母妃的话吓白了脸,眼泪含在眼眶里打转。
之前晋帝被废后庾氏伤透了心,立李星烺为太子,却并未晋其生母萧氏为后,而是抬为皇贵妃,赐凤印与全套仪仗,总揽后宫之事。
萧氏乐得不搬去显阳宫,依旧住在毓秀宫中。
“母妃”
浈和见母亲真的生气了,可怜巴巴地伏在她膝旁,低低饮泣,“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皇室没有尊严”
梁贵妃怜惜地抚着女儿头发,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这时,门口响起太子到来的传报。
梁贵妃抬起头,让侍女先领小五下去。
兄妹俩在殿门处错身而过时,李星烺看清了皇妹哭红的眼。
他仿佛知道是因为何事,不由驻了足,露出无能为力的歉疚表情,抬手轻抚了一下浈和的肩膀。
“烺儿,”梁贵妃屏退宫人,眉心微凝,“外头可有事”
李星烺走近施礼,低声说道“母妃也知,孩儿这个太子只是空壳,六部的事都避着我,是太傅私下告诉孩儿说,丞相欲以父皇之名,拟调荆州军部北上,驻扎在禹州之北,北府军之背,名为助力,实则”
他未深说,可连梁贵妃这个不问政事的深宫女子听了,都立即想明白这分明是要对大司马的部曲两面夹击。
梁贵妃不由容色惨淡。
“仗还没打赢,便想着节制了吗。”
神州陆沉百年,汉人屈居于江左一隅已有数代。
而今好不容易才迎来光复之望。
卫觎这样的天降英才,多少年才能出一个,洛阳尚未落入晋室囊中,建康世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裁剪权臣的羽翼了
“你父皇如何了”
李星烺蹙起眉,“孩儿才侍疾回来,父皇的身体仍旧无起色,现已无法自己坐起身。平嫔她摁着六弟在那儿一味哭哭啼啼,孩儿怕有碍父皇心情,劝说了一句,平嫔可好,有十句等着孩儿。”
他没敢和母亲说的是,父皇神智失迷,口中翻来覆去喃着“阿卫”。
“平嫔那里有我。”梁贵妃沉声道了一句,“烺儿,你对当今局势,如何作想”
李星烺顿了一瞬,素来文弱的脸上露出一丝坚毅,“母亲,儿臣以为,将相之争是一时之私,胡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