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软了声调“没有, 我没让。”
“你,没让。”卫觎蜻蜓点水地重复,由那道清冽的嗓子念出, 有种漫不经心的欲念。
好像只是无意识做着她的回声,心已飘渺到别处。
他的瞳色那么黑, 最深处却已开始涣散。
他正努力地让自己放开手,再尽快将黏在簪缨脸上的视线移开。
只是一个不费吹灰的动作而已, 无需耗费任何意志力, 但卫觎连呼吸都浊重了, 在心里一下下斧凿自己,艰难地做着抵抗。
小舅舅的眼神和在小酒馆的那晚很像。
簪缨为自己的愚蠢和迟钝而生气, 她得有多笨,才会在那个时候祝愿小舅舅和他喜欢的人喜结连理
他会喜欢谁
除了自己, 小舅舅还会喜欢谁。
那时候在他身上看不懂的隐忍与失控, 簪缨此刻一目了然。她更紧地抱住卫觎的腰,目光大胆又纯稚,“小舅舅, 你是醋了么”
卫觎被这句话惊醒。
他自己心虚,将簪缨所言归结为不知深浅的玩笑话, 受不了,跳下马, 暗中喘息一口。
而后又神色如常地将簪缨接下来。
簪缨一跳下来,还要去看小舅舅,龙莽犹豫着走上前。
他在火光下看看这俩人, 第一次见到大司马本人的激荡心情,都被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代替。
大司马和他义妹一见面,就这样儿那样儿又那样儿这样儿这他妈是甥舅
龙莽不知该不该开口,可若不说点什么,好像更是尴尬。好在簪缨抢先介绍“这位是濉水乞活帅龙莽,我新认的义兄。”
她怕卫觎反对,纤纤细指下意识扒住他袖口的铁护腕,说“小舅舅,义兄非敌,此次守蒙城多亏他”
“我知道。”卫觎道。
他收到军隼衔在口中送来的珍珠耳坠时,是四天以前。
尽管看到那东西的最初一刻,卫觎心跳都紊乱几下,但那只是瞬间的事,他确信有王叡在,若出变故,三百精兵会死战到最后一人。徐豫皆无一合之将,亦无强兵,低于三千人拿不下王叡部,而倘若有这么大的动静,瞒不过他的耳目。
接下来探听得知,傅则安携旨护驾,簪缨坐守蒙城,又被乞活兵不费吹灰之力攻破城池,卫觎很快便猜出了几分缘由。
那小女孩不在他跟前时,一向比他看得见的时候更敢施展拳脚,有勇有谋。
所以,他随便派任何一支部队前来驰助都好。
但他依旧在边关年关临近时,花了两日时间安排好西北线的军事布防,自己过来了。
徐寔在过程中默默帮他布排守将,揪断了几根胡须,却一句劝阻的话也没说。
卫觎自暴自弃地想,军师也觉得他无可救药了吧。
可他无法。
不亲自来看一眼,他的心放不下。
“在大司马面前岂敢称帅。”龙莽抱卷道,“早闻大司马勇力绝人,马上六斛弓,马下可开十石强弓。今耳闻不如一见,某以为世人小看了大司马,便是十二石弓也拉得某真心敬服”
“射不主皮。我听过你,”卫觎剑目淡矍,“曾跟上任车骑将军参加过彭城之战,杀敌之数不输主翼。足下膂力并不逊色,是刀不趁手,不如减轻一分,钝锋,加宽血槽,改握刀手法。”
龙莽出身于贫农之家,摸爬滚打走到今日,无师无长,全凭一身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