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别忘了,就算没有这两者之碍,江南的驴马数量太少了,运送军资只能靠水路。”却是檀顺把话补全,叉手扳着后脑勺,仰头道
“南边的战马不如北边多,南朝的人口也不如北朝多,打仗运粮呢,是这么算的,一兵之粮,常需四人负运,也就是说,大司马若带十万兵马北伐,便至少需要四十万人负粮,当然了,若用牲畜去运更方便简省,但而今是盛夏,牲畜多发疫病,一牛马死则传染一厩,反而会延误战机。”
说到这檀顺咦了一声,轻轻嘀咕,“不该呀,大司马熟知兵法,怎会选择在夏季长途跋涉开战”
簪缨有些意外地看向这个一笑起来便热忱无忧的少年。
檀顺眨眨眼,“若无姊姊退婚这档事,阿父本要送我去军中磨砺几年的,所以阿宝多少知些皮毛。”
“所以,”簪缨左右看看,“你二人都不看好北伐吗”
檀顺望天不语。
沈阶轻抚毛驴鬃毛,半晌道“大司马高瞻远瞩,非小人能够揣测。”
簪缨听出他言下之意,目光微沉,深思几许道“如果唐氏愿意出资助军,出动旗下人力呢”
檀顺眉头微跳,沈阶却没有太意外的样子,淡道“我想最后大司马若能说服朝廷同意出兵,那朝中必然有人会提出,让唐氏解囊纾难。窃以为,大司马断然不会同意。女郎,这些年养北府军,大司马宁可一力支撑,都没开过这个口子。”
簪缨经此一提醒,醒悟过来。
是了,若唐氏主动请缨出资,便是正中那些世家的下怀,世家乐得一推四五六,不出钱也不出力,隔岸观火,说不定还会帮点倒忙。
到那时,唐氏骑虎难下,便真是与北府绑在一起共浮沉了。
生意不是这样做的。
从前簪缨听过一句俗语,崽卖爷田心不疼,还道做儿孙的太不孝。轮到她自己,这还没几分能耐呢,竟也拿着母族的资财慷祖上之慨起来。
今后要警惕、警惕。
她心中告诫自己,身下的马儿忽似调皮,躬背卷了卷前蹄,簪缨不防被带得向前一倒,下意识叫出一声。
“小心”
檀顺马上抬臂去接,沈阶同时心头一紧,驱驾上前护她。
殊不知那小马驹只是与新主子玩,断无摔了主人的道理,簪缨一晃便稳住,却是沈阶御术生疏,没控制好冲力,勒缰驴停人未停,一下子从驴背上骨碌了下去。
“哎呀。”檀顺敷衍地轻叹一声,“先生怎么摔了,怪我腾不出手来,还好”
说罢笑笑地立在那里,也无去扶的意思。
“无事。”沈阶漠色站起,脚踝崴了一下,仍旧立得笔挺。
“伤到哪里没有”簪缨急忙问了一句,在檀顺的帮助下从马背上一点点蹭下来,赶到沈阶身边上下打量。
沈阶摇头。
知他素来嘴硬,簪缨便令他在府上抱厦休息,又召医士替他看看。
沈阶去后,檀顺瘪瘪嘴,“姊姊待他真好。”
簪缨哭笑不得,学舅父轻敲他一记,又软声道,“今日谢谢你陪我啦。”
小名阿宝的少年笑容灿烂。
马夫过来牵马回厩,簪缨哄好了少年,日上三竿的阳光渐炙,便也回内寝歇息一时。
其实她的腰早就酸了,两只腿根也磨得发疼,沉浸思虑时还不觉得,回屋春堇给她上药,大惊小怪地叫道“这里都磨破了,小娘子感觉不到疼吗”
簪缨一瞧才知,果然两条腿内侧都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