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若是结了亲,也无异给自己结了仇吧。
簪缨心内笑笑,好不容易把老太妃哄得忘了这桩事,辞出来,却见春堇匆匆走来。
“何事”
春堇往正房瞟一眼,引小娘子走出院子,回禀道“是东西两市的唐氏大查柜们,听闻了那桩传言,纷纷去杜掌柜那求问虚实,义愤填膺,吵嚷着集体罢市一个月。”
“这事我知道。”簪缨之前便听任氏提过,也不曾拦着,“怎么了”
“这京城最大的两座市集便是东西市,唐家占大半,这一罢市,可不半个建康城的供给都难了么。”说到这里,春堇有些哭笑不得
“旁的都好说,只像一些活鱼新鲜鸡子大鸭子的,讲究的人家,日日都要到市上采买新鲜的。一等豪阀自家有蓄场果园,次一等的门户便要靠大市上的牙人日日送到府上。张御史家的老太太胃口好,每日必要食一盅鸭血蒸甲鱼,关了市,张家人从旁处采买,几乎攒了一水池,那张老太太硬说不是她平日吃的味道,一日不食此味,人就萎靡起来了。张家人无法,竟求到咱们府上,只求唐氏蓬莱记每日卖一只甲鱼一只老鸭给他,花费多少都认出,还是那府里二夫人亲自上门来的呢,说,小娘子是最最心善的小菩萨,定会怜弱惜老。”
听到“小菩萨”三字,簪缨淡然一笑。
依稀仿佛,从前在宫里也听过这说法。
“我是什么好人么”少女掩着縠纱团扇,只露出一双天真无邪的桃花眼,俏然轻眨,“去告诉张夫人,想吃甲鱼也成,我要的报酬,不在银钱。”
这些不利于庾皇后的传言,原本只在高门圈子里打转,东市西市一瘫痪,罢,京里更多的人都知道了,都在谈论。
“谢既漾、谢既漾本宫与谢氏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她胡言乱语些什么”
一只紫胎青瓷茶盏被用力掼在地上,碎瓷斑驳。
庾灵鸿才从心腹被跺成肉泥的打击中回转过几分,唇色连着几日还是雪白雪白的,听说宫外风闻起,又一个气急病倒了。
她前日从昏迷中转醒,心虚过后,才反应过神来,卫觎若真从佘信几个嘴里挖出了什么旧事,依他的鬼脾气,早就冲到显阳宫来与她对质了,怎么单是调兵给朝廷示威,而半点没针对她
庾灵鸿便心存了侥幸,自己调教出的心腹,也许终归是忠心耿耿的,便是恶贼百般淫威,也不曾令他们背主。
仗着这一点,那日焕儿回来后,任他如何着了魔似的追问,庾氏只道恶心头疼,敷衍了过去。
可这才几天,泼天的污水便泼到她头上了
据宫人探听回来的消息,连庾灵鸿这三个字,都成了那些街头巷尾贱民胆敢议论的唾上物
一想到这一点,庾氏的恶心头疼就成了真,后背一阵阵地发恶寒。
“陛下呢,陛下也听闻了吗”
她声音发冷,从紫帷流苏榻上倾出半个身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抓紧女官关雎的衣袖,“他有没有申饬谢家,有没有”
关雎为难道“回娘娘,听闻陛下知道此事后摔了一整张御案的东西,这几日都宿在梁妃娘娘处。”
“不中用的东西”庾氏目露阴狠,一巴掌甩在关雎脸上。
“太子殿下”
正这时,李景焕步履生风地走入内殿,一双凤眸怒气盈满,见了庾氏开门见山便问,“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