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等来等去,等不到回音,先等来两辆通幰轺车辚辚驶近。
李景焕目色清亮地迎上去,唤声“阿缨”,厢门封闭的车中却无回应。
他眉心轻皱,望见马车两侧随行的黑甲卫,始才意识到什么,本能向后撤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沉声道“傅簪缨。”
靠近车厢外侧的帷布,被一卷黄竹色的旧简随意挑开。
持简的那只手,骨相修削,肤质冷白。
掀起的帷隙之下,露出半张凉薄面孔,一双冷沉眼眸,比男人的手更冷。
而李景焕想见的人,却被这个男人严严实实挡在身后,只露出一片雪白的袖角。
怎么可能李景焕变色,阿缨那般胆小,怎可能与这个人同乘一舆
她是不是被胁迫了,或者被蛊骗了,就像十年前那样
距太子一箭地之外的原璁一见大司马车驾,瞳眸缩紧,敛息跪倒便拜“奴拜见国舅公”只字也不提陛下宣请入宫的事。
李景焕身边的近侍李荐随后跪倒,话语如出一辙“奴才见、见过国舅公”
是了,李景焕脸色苍白地想起,这个人在卫皇后去世后,便执意令所有京官呼他为“国舅公”。
其实他根本不稀罕做国舅,却偏要当晋朝唯一的国舅,如此便意味着,他的姐姐卫皇后,是晋朝唯一的皇后。
此人从未将庾氏放在眼里,庾氏一族也因此人衰亡殆尽。
卫觎
他多年不回京,而今一回来,便又想掳走阿缨吗李景焕甚至开始怀疑,阿缨昨日离宫是否早有计划没错,依她胆小的性格,何来的胆量,何来的心机闹出这样大事,除非,有人在背后怂恿
李景焕握掌成拳,注视那辆青幢马车,怒而不敢言。
李荐已是吓得后背湿透,小心牵一牵太子殿下的袍角,提醒他见礼。
车上那位,可是敢在皇后娘娘寝宫留下枪刃的恶煞凶神啊。
李景焕紧咬着牙根。
倒是卫觎冷冷开口“这些年宫里的太傅竟大差了,教得太子见到长辈,不知叫人”
李景焕被那片薄戾的眼神扫过,心中猛然一凛,背脊被无形的威压逼得一寸寸弯下,咬牙道“孤见过大司马。”
卫觎眸底闪过一道血色,“重说。”
轻如羽尘的两字,在李景焕心脏上砸出咚地一声。
他不想在阿缨面前对这个人低头,倘若叫出这声国舅,他将母后置于何地,又将死在岭南的嫡亲舅父置于何地呢
可卫觎如今手握北府重兵,连父皇对他也诸多容让,自己如今,还无足够的力量与之抗衡。
忍一时之气而已,留待来日,留待来日
李景焕额间青筋突起,隐忍地盯着对面,终是揖手“见过,国舅。国舅是否要送阿缨回宫,不劳贵驾,孤”
他话音未完,卫觎一声冷斥“谁是你舅舅,凭你,也配叫我。”
竟是一点不给当朝太子脸面,说罢吩咐一声走,松手撂下帷帘。
李景焕身为天之骄子,不意遭受如此戏弄,当下惊怒交集,又不知卫觎要把傅簪缨带去何处,冲动之下对着车厢脱口而出“阿缨他当年差点卖了你,你跟他走”
便是这句话,令始终未发一言的簪缨陡然扭过头。
于是在帷帘落到底之前,李景焕终于等到了车中的女娘转头看向自己,终于捕捉到她一现而逝的面容。
看清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