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武手里正拿着扫帚, 闻言,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空了一只手来,拍了拍他的胳膊,想说下回再见,再一起碰一杯, 但是能不能再见, 都两说。这话也就咽在了肚子里, 最后只干巴巴地吐了一个“好”出来。
苏瑞庆还能去投靠亲戚,他家从父辈就是在申城生活的, 他都害怕哪天忽然通知下来, 让他下放到哪里去, 那真是如丧家之犬了。
刘武好半晌开口道“还没和老孙说吧他今天在公厕那边呢,那边人来人往的,你今天别去了, 别给小兵们撞见了, 误了下午的车就不好了, 回头我和他说一声就成。我们三个难兄难弟的, 情分不必细说。”
苏瑞庆喉间有些干涩,“好”
刘武挥了挥手,“去吧”
苏瑞庆转身, 后头又响起扫帚扫落叶的声音,轻轻喟叹了一声,不知道是为这从枝头掉落下来的树叶,还是为那些从命运的船头栽下来的他和刘武们。
苏瑞庆直接去了区团委找谢微兰,先前怕被一抄家的小兵们给搜了去,火车票和下放证明都在谢微兰那里放着。
谢微兰看见他过来,忙起身递了一个信封过去,里头除了火车票和下放证明,还有两张三两的全国粮票和十块钱,苏瑞庆忙拿把钱和粮票拿了出来,“谢同志,这不用。”
“苏同志,你带着路上用。”
苏瑞庆坚持不收,“谢同志,谢谢,也就一天的功夫,我自己带些干粮就好了。”
谢微兰想贺之桢或许也给他准备了这些,也没有再劝,微微笑道“预祝苏同志一切顺利,代我向爱立和沈婶子问好。”
“好”苏瑞庆顿了一下,开口道“谢同志,刘武和孙千翼都是很好的人,在专业方面一直做得很好,如果方便的话,还请您稍微”
谢微兰点头道“好,我会尽力而为。”
苏瑞庆见她应了下来,不由松了口气。刚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要不要开这个口,他已经承了谢微兰和林岫云很大的人情,如今境遇悬殊,这一份恩情还不知道有没有还上的时候,自己再开口让人家帮忙,实在是有些没有分寸。
但是一想到红小兵们“哐哐”砸门的声音,想到被批判时的如坠冰窟、绝望,他还是厚颜向谢微兰开了这个口。
此时的苏瑞庆尚不知道,他一夕间的不忍与善念,改变了几个人的命运。
谢微兰送他出了办公室,望着他步履如飞地朝家的方向走去。心里不无感慨,两个月之前,姆妈还以为苏瑞庆会嫌弃调到街道办来,没有想到,正是来了这里,才救了他一命,现在各地的红小兵都凶得很,挨几铜头皮带都是轻的。
苏瑞庆到家,就拎上自己的小行李包,站在院子里望了一眼,他给青黛搭的花架,青黛喜欢的那张小石桌,搭在煤球上面的雨布。这一走,以后未必还有再回来的时候了。
苏瑞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径直走了出去。到巷子里的时候,韦婶子也正好从家里出来,看到他拎着一个包,轻声问道“瑞庆,这是要出远门吗”
“是,韦大姐,下放到农场了。”
韦婶子愣了一下,忙问道“哪里啊”
苏瑞庆摇了摇头,并没有说。
韦婶子瞬时就想到他可能是提防着自己,心头一时有些哽咽,红了眼睛道“瑞庆,你等等大姐,我给你拿些馒头带上,我早上刚蒸好的。”说着,转身就往家跑。
苏瑞庆到了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