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年桂花的花期似乎特别短,九月还没有结束呢, 花朵儿就如雨似的往下掉。粘在小丫头的头发上, 也粘在她奴仆的衣领上。“是疏于打理了吗”小景君摸着其中一颗桂花树的树干,暗暗思忖着要找打理宅子的园丁们好好问问。她如今可是帮着额娘盘过账的人了, 她知道家里养着十个园丁,包吃包住不说, 每人每月领一两银子呢。
不过,也有可能是今年天冷得早的缘故。景君将手从桂花树上收回来,橘红底金线的小绣花鞋轻灵地踩过芬芳的落花, 踩过清泉池边打扫得不见丝毫落叶的青石板路, 最后抵达悬挂着玻璃灯笼的正院。那灯笼被匠人打成树枝和花叶的形状, 很是雅致, 正好配她雅致的额娘。
进了屋去,景君就看到她雅致的额娘在挑衣服, 各色各样的旧冬衣被丫鬟们从箱笼里一件件起出来, 一边归类, 一边记档。有些衣服是御赐的,或者曾在重要场合穿过的,亦或者有特殊意义, 不能轻动,就晒一晒、打一打、补一补,再装回箱笼里去。有些旧衣实在是用料好,或者时间近, 颜色依旧看着是簇新的,那就可以日常穿一穿。实在是一眼看上去太旧了的,那就拆了主人家的记号,也归置在一起准备赏人用。
景君在皇家生活了这些年,眼光也高了,一眼就看出一件藕粉色的袄子是旧衣裳。“额娘,这件旧了。”她说。
云雯垂头摸了摸那件袄子,笑道“旧衣裳才舒坦呢。这是当初怀你的时候穿过的,那时在京外,没什么好料子。你阿玛剪了四十张羊皮,只挑最细软的羊绒出来,做了这件袄子。不过外头的布不行,后来还换过一回。”其实里面的羊绒也翻新过一回。
“还有这回事吗”景君捧着脸,棒读道,“阿玛对我们娘俩真好。”
云雯被女儿揶揄了,耳朵偷偷泛红。“还不快站好,让姑姑给你量尺寸。尽喜欢嬉皮笑脸,待会儿还做不做功课”
景君刮刮脸,“哈哈”一笑,就抬起两个小胳膊,由着针线房的人给她量尺寸。她的衣服总是要现做的,不能像阿玛额娘一样穿旧衣服,去年的冬衣胳膊都短一截了。不过身体不能动,不代表嘴巴也不能动。“额娘,今儿先生又教我辨字迹了。他收了一副传说是宋代崔白的画,应该是元人仿的,颜料构图都很相似,颜料纸张的年代也相近,但是落款的字迹露了马脚哈哈,先生好懊恼的模样,本以为一百两银子是捡了漏,没想到是亏大了。”
云雯“”他们府对待胥三指这位塾师已是相当优厚,月银十八两,差不多是一个四品官的俸禄当然四品官还有旁的收入。小丫头刚拜师的时候,一次性给了一百两银子的束脩。然而给的多架不住人花得更多,胥师傅从贝勒府拿到的银子,差不多都砸在这副赝品上了。
“额娘要补贴些给师傅吗”小丫头见额娘脸色不对,连忙收起嚣张的笑容,讨好地问她。
云雯露出一个核善的笑容“你先生是成人了,成人就要为自个儿的抉择负责啊。”言下之意是让他吃个教训,才不补贴呢
小景君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道“挺好挺好,反正衣食住行都有府里支应着呢。反正先生荷包里的银钱总是留不住的。他手上没闲钱,也就没心思乱花了。”
母女俩扯了会儿闲,就像往常一样,多是小丫头读书遇到的趣事。待到景君将今天的见闻说完,云雯手头的活儿也干完了。粗使嬷嬷搬出餐桌,小丫鬟们上菜。不一会儿,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