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副入了魔的样子,看得八贝勒连连摇头“我都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不愿意承认现实了。”他拿手指一指四贝勒,又指了指自己“我四哥是有封号的贝勒,掌旗务,行走户部。平素又不曾得罪太子爷,您觉得直郡王是开出了什么价,能让四哥淌这趟浑水就不能反省反省自个儿,非要把事情弄到大家伙都不好看的地步吗不然我提醒你一下,去”
“老八”四贝勒呼住了八贝勒的话。
八爷叹了口气,闭了嘴。
四贝勒在审讯室最大的那张桌子后头坐下,又强硬地瞪了老八一眼。八贝勒心不甘情不愿地扭捏两步,才也走到他旁边坐了。双王入座,开始审理。
四贝勒冷冰冰的声音在阴暗潮湿的石墙间回荡“第一桩,贪污受贿。康熙三十二年,尔为老母祝寿,收取xx巡抚五十万两白银,后为其保奏,可有其事”
黑夜里,暴雨倾盆,掩盖了地牢中的种种声响。而这场雨一直到第二日会考开幕的时候,也才堪堪转小。然后断断续续地下,一直到会试最后一日散场,久违的太阳才终于从积雨云后探出头来,照着湿漉漉的街道,也照着水位暴涨了一截的护城河。
而在这三天里加班加点地审完了索额图所有犯罪证据的四贝勒和八贝勒,正带着三司的官员们整理打包各种账本、供词、小抄,甚至一些逾制的物件。
盖因证物宝贵,审讯室还特意被打扫了两回,地面上陈年的污垢都被冲洗了好几遍,又铺上好几层麻袋和干净的稻草,稻草上压了足有五个一人抱的大箱子,都是这些天审理过的证据。
四大爷真是个狠人,每一样物件都要让索额图确认过,若是说不认识不知道,就用烛火照着他的眼皮,反复询问。老人家精力不济,哪里经得起这样子折腾,一开始还负隅顽抗,到了困倦上头还不得闭眼的时候,就慢慢配合了。于是每一条每一笔,都有了详细的往来记录。原本索额图还决心不吐露一个党羽的,但被四大爷这般细致地审问起来,那些个有财物往来的自然是没有逃过。这还是四大爷手下留情了,不然细究到底,拔出萝卜带出泥,全国上下三分之一的官员都能上黑名单。
八贝勒眼圈都是黑的,四贝勒比他更遭,脸色都黑了一层。他们两个撑着皇子的架势,还能有模有样地指挥,而那些三司的官员,多是脚下已经打飘了。
“这些封好。我们送进宫去。大家这几日也辛苦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八贝勒解散了这些被四哥迫害的官员,就拉住老四的胳膊,就带着证物箱子上了马车。车帘子一落下来,他就打了个哈欠。
“四哥,你这样不行,身体会熬垮的。回去我开个补精力的方子,咱们都喝上半个月,可不能马虎。”
话虽这么说,但是兄弟两个在马车上都没有闭眼,都睁着熊猫眼盯着车厢里的五个箱子。显然皇帝可能根本不会看这些证据,他只想要个结果。但作为实心办差的皇子,还是得把证物证词给守好了。
“查一下你的折子,有没有错别字。”四阿哥说。
八贝勒于是就在晃悠的马车里又检查了一遍审讯报告,他查一遍,老四再查一遍,确定没纰漏了,紫禁城也到了。
从乾清宫交差出来,已经是宵禁时分,宫门在他们身后落下大锁,而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宫殿周围的路是用石板铺成的,积水走得快,此时已经干透。而在干燥起来的夜里,吹过来一阵凉风,还有几分惬意的。
已经乱了生物钟的两人也不想睡觉,就合坐一辆马车,朝着贝勒胡同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