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开了,推门的是四大爷。“八弟来了,快去看看十三弟。昨儿昏过去一回,至今水米未进,也不知道会不会伤着了根本。”说罢,狠狠地瞪了椅子上被奴仆簇拥着敷脸的老三一眼。
老三被老四一瞪,刚刚歇下去的愤怒又烧了起来,而且这回除了愤怒外还多了点恐惧。他连忙抓住八贝勒的胳膊。“老八。”诚郡王眼里涌出来泪水,目露哀求,“你可要替哥哥我说句公道话啊,那小子打我可疼了,骂我也是中气十足的,哪里就伤了根本了没准是装的,就想在皇阿玛跟前搏怜悯,好重罚我。”
“呸你自己心里头阴暗就看旁人也是如此。若非你对敏妃不孝,何至于惹得十三如此悲痛便是皇阿玛要罚你,也是因为你不敬长辈的缘故,跟十三何干”四大爷直接护短。
老三就差直接跳起来了“孝她一个包”
八贝勒连忙捂住老三的嘴。“三哥少说两句吧。谁额娘不是包衣出身”荣妃、德妃、良妃、敏妃,都是包衣出身。
诚郡王反手又抓住八爷的胳膊,指甲用力得差点嵌进肉里。“他要害我,他要害我。他就是个小白眼狼。”
八贝勒知道害怕又为什么要大放厥词呢“我先去看看情况。”他奋力将胳膊从三爷手中挣脱出来,一个人没成功,还是老五和老七一左一右帮忙,才让八贝勒能够脱身。
出了老三房门的八爷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我有些看不明白三哥。他到底是狂呢,还是怂呢”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手臂上的指痕。
四贝勒冷笑一声“不该狂的时候狂,不该怂的时候怂。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形容袁绍的话形容他最合适不过了。注1”
“那十三弟”
四大爷皱起了眉头“昨日昏了两个时辰才醒,晚上不停说胡话,大汗淋漓,动辄惊梦,像是真成了心病。”他神色里带上了期盼和郑重,“还是要劳烦八弟。”
“应该的。”如果十三真的因为情绪激烈而身体状况急转直下,他作为哥哥没有不搭救的道理。
然而来到后殿,见到被九、十、十二好几个阿哥围在中间的胤祥时,八贝勒心里就“咯噔”一下。看这脸色,不像是心力交瘁以至于晕倒的样子啊。
八爷捏捏自己两眼的睛明穴。“赶了一路,没有午歇有些困乏。”他一边解释,一边强打精神坐在十三阿哥榻边。“我看看脉象。”
十三阿哥的目光很复杂,但还是慢慢伸出左手。“劳烦八哥辛苦。”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嗓音沙哑得如同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般。
指尖摸上血管,八贝勒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测。他以为十三阿哥,多少会有些怒火攻心,然而除了没有进食导致的虚弱外,别说火气了,连因为激动而导致的心跳加快都没有。
“咚、咚。”血液撞击血管的声音,顺着指尖向上爬动,最后响在他的脑子里。那声音,让八爷联想起黑色的小壁虎,在年久失修的宫墙上有节奏地爬动。
十三阿哥胤祥的眼睛近在咫尺,他脸上维持着虚弱和疲惫,与目光中透出来的恐惧、哀求和决绝形成鲜明对比。“余惠十公主,我妹妹在宫里还好吗有没有人欺负她”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八贝勒明白了十三阿哥全部的行为逻辑。
他需要立威。
敏妃死去不过一月有余,就已经被紫禁城所遗忘。兄弟们忘了敏妃,康熙忘了敏妃,作为主祭人的老三也忘了敏妃,大家都开始了正常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只怕伺候在十三阿哥和十公主身边的人也会忘了敏妃,逐渐怠慢起他们来。
他需要立威,让老三跌个大跟头,才能让所有人知道十三阿哥是有脾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