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雯跟祖母清点了半日,将明显是皇子福晋规格的物件收拢到嫁妆箱子里。剩余一些指明赏给“八福晋家人”的布匹和金银摆件, 就登记入库,准备散给亲戚们。
“要不怎么说宫里做事妥帖呢。”老太太笑眯眯地摇着扇子,“你瞧这黄金珐琅手镯一共五对, 刚好你姑姑和四个婶子一人一对。”言罢,董鄂祖母就让嬷嬷将花色最活泼的两对手镯收起来, 准备将来送给尚未过门的两个小儿媳。剩下三对手镯,一副送去东院给三儿媳, 一副送去庄子上给庶子媳妇, 还有一副送给已经出嫁的女儿。
伯费扬古的孩子中只有一个长成的女儿, 嫁到一个远支宗室里。虽然也是爱新觉罗家的媳妇,但其丈夫是真真正正的光头宗室,连个辅国将军都不是,可想生活并不宽裕。若非丈夫好歹是个佐领,能领一份军中的薪水,恐怕还没有内务府得宠的奴才过得风光呢。
云雯自然知道姑姑的不容易。若不是有姑姑的婚事在前面摆着, 这家子的女孩子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命运那般悲观。“我瞧着这几卷云纱与姑姑相称,趁着伏夏还没来,做几身清爽的衣服穿正好。”
老太太拍拍大孙女的手, 眼里有泪花闪烁。“如今可好了。宁雅能穿上宫里赏的料子了。”省的她那个不成器的宗室丈夫天天觉得是妻子的姓氏拖累了自己。
分赏赐是后宅太太们主要工作的一部分, 其中学问大了。家里有哪些亲戚朋友什么东西给什么人谁厚了谁薄了谁的人情需要还万一出了岔子坏了人情, 对一家子来说都不是小事。
好在云雯自幼跟着祖母见惯了这些的, 样样安排都挑不出错来。老太太一开始还做主,见她靠谱也就渐渐丢开手,就看着孙女发挥。小女孩儿精神好, 头脑比老人转得快,竟然在太阳下山就将宫里面的赏赐全清点完了,还能在人情本本上分析一二。
“惠妃娘娘和良妃娘娘都赏了老物件呢。”小姑娘的眼神清凌凌的,像被夏风吹起涟漪的小池塘。
被人戴过的年代久远的首饰,样式也好光泽也好包浆也好,跟新做的是不一样的。更别提良妃送的那支白玉簪子,太素净简单了,完全不符合内务府给皇子福晋送礼的风格。
“真心慈爱,才将自己刚入宫时得的赏赐给你。”老太太叹气,拿起白玉发簪仔细端量,“是一整块的和田玉上雕出来的,用料贵重,花样却有意藏拙。良妃能从微末到达今日,心思不可说不谨慎。云雯,你要好好跟她学。”
“是。”
放下白玉发簪,老太太又拿起惠妃送的璎珞圈,已经有些暗淡的金圈上,一溜都是硕大的紫色的珍珠。紫色珍珠不像白珍珠那样放久了就发黄,但依旧能够看出时间的痕迹。这个项圈有些年头了。
“纳兰家的品味一向是有些不同的。兰花纹搭紫珍珠,满京城里这样子的璎珞,老身还从没见人戴过。”祖母评价道。
许是才女见才女,云雯看这个珍珠璎珞也很喜欢。可惜黄金还能炸一炸翻新,珍珠却是经不起老化的。这个项圈的实用价值远远比不上纪念意义。
“这两样你留着。”老太太说,接着就笑得有些揶揄,“还有八爷送的那些大雁,你也自己留着用。”
云雯小脸一下子飞红,小声道“怎么又提这茬啊,祖母也坏心眼了。”
“呵呵呵。”老太太笑得前仰后合,“这男人送东西,就是想看你用上的。那匹翠绿色的暗纹缎,让好裁缝给你裁了秋装穿,没准就用上了呢。”
老太太心里说,今年朝中就忙着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