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爷老神在在。“将脏掉的被褥收拾了,挖个坑烧了埋了,替庆恒少爷去去晦气,也是祈求病愈的一种风俗。至于庆恒少爷这边,继续熬药,继续灌。能进去一分就有一分的希望。”说完,他又往佟庆恒的舌头上压了几下,将庆恒的食管彻底打开,然后继续命人将盐水和糖水继续往里面灌。
这回,总算是将一碗盐水和一碗糖水给尽数灌了下去。
兴许是补充电解质和降温的支持治疗起了作用,庆恒下次再便血,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小八爷试了试病人降下温度的额头,松了口气。烧渐渐退去,既保住了脆弱的内脏,又是感染消退的征兆。
他抹了汗从庆恒的帐篷里出来,只觉得身上都是那股便血的怪味。
偏佟国维还要喊他去吃饭,说是答谢云云。国舅爷的邀请,推辞了实在托大,小八只得用水袋中的水简单洗了脸和手,前去赴宴。相比庶子那个挤了三个哥哥一个老爹两个小厮就显得狭窄的帐篷来说,佟国维的这个帐篷就气派了,里面能摆两张大圆桌、三个书架,还没算上屏风后面的床榻。
小八爷进来的时候,就见他的好三哥胤祉跟一个头上簪着金玉的女子坐在圆桌的上首。
满族的姑奶奶地位高,出嫁后回来能坐这个位置,还跟三阿哥举止亲密,那自然就只能是三福晋佟氏了。不过这宫里叫“佟氏”的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对着皇帝已故的生母佟太后不敬的嫌疑,因此大家都喊“三福晋”的时候占了十成十,并不像提起大福晋,四福晋,偶尔还会以“伊尔根觉罗氏”、“乌拉那拉氏”来称呼。
“见过三哥,三嫂。”小八爷抬手行家礼。
“小八不必多礼,快坐。”三阿哥热情地招呼,他一向是个不喜欢理会弟弟的,偶尔还会阴阳怪气一下,现在这么热情的模样,给小八爷的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你在虎爪下救了太子,三哥还没有谢你。这回又救了庆恒的命,三哥就只能两回并做一回来请你了,八弟别见怪。”
八阿哥胤禩看着三阿哥那一脸真诚的表情,觉得挑剔不出什么来,只好应道“庆恒还病着,只能说暂时保住了命。后面能不能好过来,还要看命。老虎那事三哥别再提就是对我好了。”
他实在是被“白老虎”给烦得不行。
小少年垂头丧气的样子,看得三福晋忍不住怜爱。这位佟家的大小姐明媚一笑,举杯道“如此,我们便不提了,今日只请八弟吃饭。”
八阿哥跟三福晋礼数性地碰杯,但只用嘴唇沾了沾酒,并没有喝下。
“八弟喜欢吃鱼,这是从木兰湖中捞上来的花鲢,请佟家的厨子做了一鱼两吃,剁椒的鱼头,红烧的鱼尾。八弟,尝尝看”
又是湖里的胖头鱼吗
小八爷心说就跟大爷二爷天生的冤家一样,三爷四爷也是上天牵线的孽缘呢。
但面上是要笑着的,从鱼肉下筷子,将鱼肚子和鱼背都吃了一半。经过三阿哥的反复推让,还吃了最滑溜的下巴肉。佟家厨子的手艺不错,小八爷离开佟家人的帐篷的时候想,但他还是觉得烤鱼头更好吃一些。
虽然那天他喝醉了,没记住烤鱼头的味儿。
等等,他那天吃了烤鱼头了吗
小八爷看着木兰草原西边落下的晚霞,一时间有些愣神。
佟庆恒小少爷的病反复了好多天,虽然命是暂时保住了,能吃能喝,但腹泻一直没有彻底止住。换了好几种草药,就连卢依道的那些粗糙的低浓度的水杨酸类药剂也被他拿来使了一回,但直到康熙的圣驾启程回京,庆恒的病也没有好全。
三不五时地就要腹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