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阿玛的话。西路军共有轻伤一千九百七十二人,重伤三百八十人。自儿臣返程之时,重伤者中有五十二人不治而亡,余下诸人皆已好转。”
万岁爷坐在雕花龙纹金漆的座椅上,满书房的大蜡烛都无法照亮他整张脸。闭目思忖了片刻,皇帝睁开了眼睛,用低沉威严的声音说“朕方才在北海,命人祭奠了此次昭莫多战中牺牲的将士。朝廷大祭,抚恤优厚,然而朕想,若是有可能,这些人还是想要活着接受这些荣耀的吧。你辛苦了,活下来的人会记得你的恩情。”
小八爷垂头,低低说了句“是”。
“怎的一个两个都垂头丧气的样子”康熙发出一声轻笑,打破了刚才沉重的氛围。
小八爷苦笑道“西路军牺牲繁多,儿臣懊悔自己未能预先制备更多成药,分与西路军。因此心中念念不忘。”
“往事已矣,不可追。”烛火跳动中,帝王的声音仿佛有些遥远而不真切,“你已立下大功,不如想想自己将得的封赏。虽则长幼有序,但朕也不是聋子瞎子。胤禩,你可想过带兵吗”
站在帝国权力中心的乾清宫,光滑的地板凉如秋水,照映出烛火的影,仿佛落在水面的点点河灯。
“朝中有很多人能带兵。”小八爷认认真真地说,“就儿臣此次所见,伯费扬古、孙思克,都是良将;马思喀处理军中庶务也是人情练达。我微薄的小聪明,放在他们跟前又如何呢带兵披甲,决胜沙场,有很多人能够为大清做到;然而研制医药,不令国家的英雄绝望等死,是只有我能够做到的。”
少年站在反射着烛火的青黑的地面上,仿佛被中元节降临世间的英灵所包围。
“我曾经听说,一个人可能同时具备好几种才能,有的能够赚得金钱,有的能够带来地位。然只有最为世间所缺、最为百姓所需的那种,才是君子的志向。”
屋内寂静良久。
“真麒麟儿啊你若不生在我家,有血光之灾。”御座上的帝王两掌相击,喝道,“且退下吧,你的心意朕已知道了。”
秋天的月亮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胜利的余韵绵延整个秋季,而紫禁城的主人也毫不吝啬地接连赐下恩典。
首先被赏赐的是带路党的蒙古王公,有爵位的多少都能升点品级,而依照功劳大小还有银币和金锭拿。
接着三军将士的赏钱也下来了。八旗的、宗室的、大臣的,凡是跟出去转了一圈的,立不立功不说,只要做事认真无怨无悔没出岔子的,都能分到点汤汤水水。战死的士兵有抚恤,随军商人有奖赏,大军路过吃过百姓粮食的地方有免税。卫明参舅舅就是这一大批品尝胜利果实的人之一,以联络俄罗斯之功加封二等伯,算是小升一级。其长子卫查礼正式立为安远伯世子,算是承诺他家的伯爵位延续一代不掉品级。
当然了,大家都知道,更大规模的封赏还在后面。成年的皇子们还没封赏,最大功臣的伯费扬古和孙思克也没封赏。满朝上下,都在等待着逃跑的葛尔丹的消息。
终于,在北风和雪花降临草原的初冬,走投无路的草原流浪者、曾经风光无限的准格尔汗王绰罗斯葛尔丹,派使臣入京投降。
不过康熙早就不相信这家伙了。葛尔丹早年朝贡讨好极其谦卑,结果背地里统一了厄鲁特蒙古;漠北事变时葛尔丹上奏哭惨,转头就吞并了喀尔喀的地盘;乌兰布通之战之后葛尔丹一会儿说要内附,一会儿说要和大清友好相处,结果呢昭莫多之战就是结果。纵观葛尔丹的一生,不是在忽悠清朝给自己好处,就是在麻痹清朝拖延时间壮大自己。
几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