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此同时,生活在南城泥泞的大街小巷里的平民, 也在同一片飘雪的天空下等待新年的到来。他们穿着破旧的棉袄, 握着皲裂的手指, 挑着今年没卖完的最后一捆柴或者最后半壶油, 急匆匆地往容身之处而去。
更有那无家可归的小流浪儿, 三三两两抱团缩在巷边的屋檐下,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这个冬天。
“唉。”朱老太医摇摇头,步履缓慢地行走在这条路上。他手上提着一斤猪肉,是刚从肉铺里切来准备晚上包饺子的,这一路走过去, 就引得小乞丐们痴痴的目光,跟着包裹从左往右移动, 直到看不见为止。
御医、文臣、士子、商贾之类,是南城最阔绰的人了, 他们大多与东城西城的权贵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过因为是汉人,而住在南城罢了。
这是满人入京时候的规矩, 不过如今这些规矩也不太严格了富庶的汉人以旗主门客的名义搬入内城, 或者有内城的权贵派人在南城开商铺的,比比皆是。
就比如从朱老太医家过去三条巷子,就是董鄂家在背后撑腰的书铺。是出了董鄂妃的那个小董鄂, 不是开国五大将那个大董鄂。
书铺的名字叫“香叶”,价格不高,走平民路线,但凡市面上常见的书籍和文房四宝都有贩售, 也有贫苦的学子抄书卖给他家换钱的,按照字迹的工整程度给价,也算公道。
“香叶书铺”历史不长,三四年前才开起来的。当时开张的时候,来了好几个穿八旗军服的将士,买了全套的孙子兵法作为捧场。于是大家就知道了这家书铺背后有贵人撑腰。地痞无赖不登门,生意自然顺遂。
生意顺遂了,店家就会做好事,比如年关时候施粥。稀稀拉拉的米汤粥,没什么味道,也只能维持一个时辰的饱腹,但好歹是一口热的。
许多人也许就是靠着这口热气撑过落雪的日子的。
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但因为是阴沉沉的雪天,看不见太阳。“香叶书铺”门口排队领粥的队伍已经减了一半。
舀粥的大汉换了班,将大木勺交给自己的同伴,自个儿就套上青布外套,走到书铺门口的长凳上歇脚。虽是歇息,但那汉子的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进出书店的客人。
书铺柜台旁边的待客椅上坐着个少女,穿着藕色的夹袄,清秀柔弱的样子,但眉眼间的那股轻愁又仿佛遥远得不可侵犯。她正拿着账本跟掌柜说话
“这几位士子是年底新来抄书的,应该是奔着明年的会试入京的。都是举人了还要抄书为生,可见底子单薄,照顾一二算我们雪中送炭。这样的人开春后会越来越多,注意些罢。”
掌柜是个福相的中年人,乐呵呵地应着。然后又说了有某某、某生从前在店里抄书,白蹭过几顿饭,如今升官了,来送年礼。
少女就将小手一伸“礼单给我瞧瞧。”
掌柜的行事老到,早就将东西准备好了。一沓一指厚的单子被递了过来。董鄂云雯提了朱砂笔在礼单上圈圈画画,她看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全查完了。
“将我画圈的东西送回去,太贵重了,受不住。我这儿不替人求官的,只救急。”这位小姑奶奶搁下笔,道,“倒是张生、王生两个清贫的要外放,各包十两银子的盘缠给他们。”
“诺,诺。”她说一句,掌柜就应一声,很是乖觉的模样。云雯身边的大丫头春绕就笑着打趣道“咱们格格是好心的菩萨,散财的童子,掌柜的日子过得不够威风呀。”
“哪儿的话”掌柜连忙叫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