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你,朱,我感觉好多了。”他用磕磕绊绊的混杂着满语和汉语的句子说道。
可惜老年人基本听不懂他的中国话,最后还得指望会外语的纳兰性德。
“我们到盛京了。”纳兰性德的俄语说得相当流畅,“盛京,就是我们满人最早的首都。后面的路都会更好走,有水草有粮食,也有药材。”
安德烈将手按在胸口,微微低头“纳兰将军,我当然知道盛京。不知道仁慈的皇帝陛下能否允许可怜的生病的骑士留在盛京养病七月对于我们哥萨克人来说实在太过炎热了。”
纳兰性德审视着这个看上去彬彬有礼其实在战场上非常难缠的
家伙。
“我会向皇帝禀告你的请求。但是你们必须有至少一半的人前往京城,所有有姓氏的人都必须去。”曾经的文青公子显然已经遭遇过了社会的毒打,“我知道那些只有名字的人不是骑士,而是你们国家的农奴和逃犯。只带粗鄙之人入京是对大清皇帝的冒犯,安德烈,我们一直待你很友善,我希望你至少能回报以诚实。”
年轻的罗刹骑兵脸色白了一分。“当然,将军。”
安德烈罗曼诺夫是俄罗斯西南部一个小贵族家族的三子,童年也算是衣食无忧。但也仅仅是衣食无忧而已。别看他家跟沙皇一个姓,那就跟李世民和李二狗都姓李一个道理,尊贵的姓氏和尊贵的家世不一定能划上等号。安德烈家的这个罗曼诺夫只能算是个小地主罢了,勉强能够说自己祖上阔过的那种。
等到了安德烈长到十四五岁,嘎嘣一下老爹挂了,所剩不多的财产都归了大哥。他和大哥又不是一个亲娘生的,理所当然被扫地出门。
当时的沙俄是两位年幼的沙皇在当傀儡,立在两位沙皇背后的两大家族争权夺利,最后大权落在女摄政索菲亚公主手中。可以说莫斯科是风云诡谲,那自然是没有人能够为一个小地主的三儿子发声的。于是安德烈只好接受了来自哥哥嫂嫂的“慷慨”,带着一匹马和一袋干粮开始了“冒险”生涯。
种地是不可能种地的,从小到大就没学过种地。唯二的技能大概是骑马和打仗。所以安德烈就在各个非正式的骑兵团伙和盗贼团伙中摸爬滚打,最后稀里糊涂地就到了雅克萨。他的理想是通过军功换取土地和农奴,生活水平能够恢复到他小时候的那种小地主生活。当然,要是能再富裕一些那就真是极好的了。
可惜,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雅克萨之战,俄军人数没有对面多,炮弹也没有对面猛,被围在城里断水断粮,甚至爆发了瘟疫,近一千人硬生生就剩下了六十六个幸存者。要不是清军给俘虏治病,连六十六个都剩不下。
安德烈简直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功劳是不用想的了,先思考怎么活下来吧。
也不知道那位同样拥有广袤领土的鞑靼皇帝,有没有对俘虏施加酷刑的喜好。
不过,看身边这个跟神父一样慈祥的老人,兴许,他活下来的概率还挺高的安德烈的目光偷偷扫向朱老太医的方向,然后,就又有一根被水泡软的肉干被递了过来。
“吃。”
年轻的骑兵接过肉干塞进嘴里。他的外语学习能力可比老太医强多了,说话大舌头是一回事,但难道还听不懂一个简单的“吃”吗
“朱,京城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什么你说我家啊。我家里有两儿子,三个孙子。就你这年轻后生,看着胡子一大把,其实就跟我孙子差不多大。唉,我也许久没见我那几个孙儿了,时光荏苒啊。”朱老太医一边将剩下的肉干塞好,一边清点着药箱里所剩无几的药材。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