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丞老良这个犯愁啊,明示暗示了好几次,莫说陈公不理他,就连平日里最好说话的大理寺少卿张淮也充耳不闻,老良也没辙了,只能硬着头皮按大理寺的规矩办,收拾好刑讯房,备好审问刑具,祈祷赶紧将这倒霉的案子审明白了,一了百了。
老良任大理寺狱成十六年,什么阵势没见过,可今天这审案的阵容还真是颇为奇特,处处透着不着调。
大理寺卿陈公为主审官,大理寺少卿张公和大理寺司直凌公为左右佐审官,这都挺正常,可旁听的这几位也太怪了,一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郎君,一个眉眼凌厉的小娘子,居然还随身佩了刀,还有一个脸色黑黢黢的郎君,好像刚从老鼠洞里爬出来一般。这三人,并排坐在旁边,还有点心吃,瞧那架势和表情,不像来听案子,倒像是来秋游的。老良瞅了好几眼,总算认出来了,那个最花哨的就是鼎鼎有名的花家四郎,难怪如此嚣张陈公也装瞎看不见,放眼唐国,谁又敢招惹花氏呢。
待正式开审这个塔塔尔干,老良才算明白为何陈公不肯将这案子送去鸿胪寺了,这波斯人还真是不干人事儿,走私私盐、走私茶叶,豢养打手,霸凌百姓,私加税赋,贩卖人口,人证物证俱全,桩桩件件都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估计长八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塔塔尔干似乎也认命了,跪在地上缩成一团,对所有罪行供认不讳,直到陈公问出一句话,他懵了。
陈宴凡“速速将你如何如何杀害陈三娘、瞿四娘、冯二娘等十五名女子的罪行从实招来”
塔塔尔干“我没杀过人我从没杀过人”
凌芝颜“钟雪不是你拐走的吗”
“钟雪”塔塔尔干怔了一下,“啊,这、这个天地良心啊,以前我都是做胡姬买卖的,这是第一次做唐籍良家子的买卖,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大理寺的人就查过来了,这算不算拐卖未遂”
“我打你个半身不遂”陈宴凡吐沫星子喷了塔塔尔干一脸。
塔塔尔干连连磕头,“是是是,我罪大恶极。可杀人的事儿,我真没干过啊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求财,这些女娘在我眼里都是钱,我怎么会杀她们呢,杀了她们,我不就赔本了嘛你们说的那些什么三娘、二娘、四娘,坊中传闻都是相柳干的啊,你们抓不到相柳,也不能找我做替罪羊啊大人冤枉啊大人明鉴啊”
“你真是第一次拐卖唐国女子”花一棠突然出声问道。
“我可以以前那些胡姬买家的消息,大人们尽管去查”塔塔尔干举手做立誓状,顿了顿,“诸位大人,这算不算将功补过啊”
“算,当然算。”陈宴凡油亮亮的脑门映着刑讯房的冷森的烛光,“你本来要死八次,现在只死一次就够了。”
塔塔尔干杀猪般叫了起来,“我是波斯人,你们唐国的律法没资格判我,我要见鸿胪寺的人,我要见波斯驻唐使”
陈宴凡冷冷瞪着塔塔尔干“我管你是哪国人,只要在我唐国行商居住,就要遵守我唐国的律法来人,将他押入牢房,待”
“陈公且慢”刑讯房门外传来一声高呼,一队人急匆匆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名身着红袍的年轻官员,身后还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波斯人,衣饰华丽,容色倨傲。
“鸿胪少卿司马雁见过陈公,张公。”红袍官抱拳,介绍道,“这位是波斯驻唐使沙沙木,有要事请见陈公。”
沙沙木简单向陈宴凡行了个礼,对着塔塔尔干说了一句波斯语,在场所有人都没听懂,唯有花一棠嘴里“切”了一声。
林随安“他说啥”
花一棠“他说塔塔尔干你放心,唐国的人定不了你的罪。”,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