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帝正站在先帝的棺椁前。
他闭了闭眼,才从棺椁前退开,下令道“打开”
尽管宽敞的皇陵里此刻站着很多人,但却一个人也没敢发出声音。
先皇已经入土为安多年, 因为这次迁陵而被惊动本就不应该。
哪成想却有人觑准了这个时候, 趁虚而入, 将旁人的尸骨压在先皇的尸骸上
这让景帝如何能受得了
他站在一旁,看着几名力士上去起钉开棺,身形晃了晃,又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陛下。”今日钱忠不在, 跟在他身边的是卫午,“保重龙体。”
“朕没事。”
景帝抬起了一只手,让他不要来扶, 自己站稳了。
周太后扶着厉王的手, 一颗心同样揪到了顶点。
看着石馆被打开, 露出里面的骸骨,她不由得走上前去。
厉王也跟着上前,景帝亦是一样的举动。
这三个与先皇最亲近的人走到了石棺前, 去辨认里面的骸骨。
而其他人则都留在原地。
空气里针落可闻。
只见石棺中那具尸骸穿着先帝下葬时的衣服, 戴着先帝的冠冕。
周围堆放着陪葬品,看起来没有什么异状。
可是当厉王跟景帝去移开遮挡住手骨跟脚骨的衣料查看的时候, 兄弟一人脸上却同时露出了怒不可遏的神色。
尤其是景帝,他不稳地后退一步, 在胞弟将这个手脚完好、与他们父皇不同的人移开, 露出底下散落的、看不出原样的尸骨时,直接一口血吐了出来“噗”
皇陵里的众人顿时慌了。
周太后惊道“皇帝”
三位宰辅迅速上前,下意识要伸手搀扶“陛下太医”
几位皇子也慌乱地转头“太医”
然而, 帝王的身体由太医院诊断,并没有什么大碍。
所以这一次短暂出行,景帝并没有让太医随行。
“用不着叫太医”
景帝虽然吐了一口血,但怒气却比之前更加暴涨。
在一旁看着的游天原本想要上前,不过看了看景帝的脸色,觉得没什么大碍,于是没动。
他不知道他们怎么凭借棺椁里的两具尸骸来分辨到底哪一个是高皇帝,但景帝这样怒极而吐血确实也不是装的。
景帝平复着喘息,感到心口有暖流散开。
又是弟弟给的那道灵符护住了他。
他恨极了,明明知道棺椁里这具穿上了父皇的龙袍、压在他尸骸之上的是沂州王氏的前任家主,却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这样无能狂怒,要等待着时机,等待着地动以后,才真正用雷霆手段把这些世家连根拔起,赶尽杀绝,不给他们丝毫翻身的机会。
可即便是这样,所有被押在地上的官吏也还是瑟瑟发抖。
就算是先前喊冤喊得最大声的鸿胪寺少卿,此刻也仿佛被掐住了脖子。
轰然一声,厉王已经将这具胆敢穿着龙袍,压制在自己父皇的尸骸上的尸骨从石棺里掀了出来。
那些陪葬品也跟着摔了出来,摔到地上,滚到起出来的七根木桩前。
他很少有这样毫不掩饰暴怒的时候。
即便是初至边关,遇到草原蛮夷叩边、在边陲小镇上烧杀劫掠时,他一人独杀八十蛮夷,割下他们的头颅,也没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