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因以前明明最讨厌旁人触碰他的伤腿,此刻却任由韩宴触碰,甚至强迫他去触碰,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哑声道“看见了吗, 您不会瘸的。”
伽因并不知道韩宴为什么对伤腿的反应如此之大,归根究底,只能认为自己平常一瘸一拐的模样吓到了雄虫,对方担心变成和他一样的瘸子。
伽因忽然有些喘不过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 不止是因为韩宴的伤,更是因为他发现韩宴极其厌恶“瘸子”这个字眼, 而他自己偏偏就是个瘸子, 当年那种无力感再一次席卷了全身, 偏又无法改变现状。
韩宴恍惚间只感觉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入了自己后颈,下意识想抬手触碰, 指尖所及却是伽因的那条残腿,和他是如此像,却又如此不像。
韩宴的那条右腿,膝盖处是变形的,因为肌肉萎缩,比伽因要瘦一些,更孱弱一些
他孩童时期曾经无比厌恶那条腿, 用石头砸,用刀割,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未能完全淡去。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原来有些事根本忘不掉,哪怕换了一具身躯也还是忘不掉。
韩宴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察觉到了自己后颈的湿濡,抬眼看向伽因,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哭了。
为什么
因为自己的这条腿,还是他的那条腿
韩宴悄无声息捏住了伽因的下巴,迫使他直视着自己,男人灰蓝色的眼眸就像冰川深海下最寒冷的一块冰,不带丝毫温度,听不出情绪地低声问道“为什么哭”
伽因痛苦闭眼,不愿作答。
于是韩宴又问了一遍,他这辈子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为什么”
伽因指尖颤抖,闻言悄无声息攥紧自己的右腿,不知以怎样的心情,沙哑着吐出了这句话“您很讨厌瘸子,对吗”
韩宴的指尖瞬间收紧。
伽因却继续道“也许您当初不该和我结为伴侣的,和一只您如此厌恶的虫结为伴侣。”
他最后红着眼说了一句话“抱歉,是我没能保护好您,让您受伤了”
韩宴闻言指尖颤动了一瞬,不知为什么,缓缓散去了力道。他面无表情盯着伽因,却见对方眼角似乎有泪水落下,指腹控制不住动了动,替雌虫温柔拭去。
韩宴心想,伽因哭了。
自己从未对面前这只雌虫说过重话,也从未如此粗暴地掐住对方的下巴,今天却都尽数破例了。
韩宴了解伽因,他能窥见雌虫日常生活中的独占欲,还有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病态迷恋,刚才那番话实在不像对方能够说出来的。
旁人厌不厌恶又如何只要自己喜欢,就该紧紧攥在手里,这才是伽因。
雌虫总不会是想离婚。
萨利兰法没有这样的规矩,皇室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韩宴不允许伽因从他身边逃开。
他们两个的姿势悄然变换,韩宴不知何时将伽因抱进了怀里,然后死死收拢力道。他就像一个吝啬的商人护住了自己最后仅剩的财产,占有欲并不比对方逊色几分。
伽因身形僵硬了一瞬。
韩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擦掉伽因眼角的泪水,然后抵着他的额头,顺着落下一个又个温热湿濡的吻,最后才是颤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