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母亲虽是远嫁去了小小的秋阳县,可到底与人正室,和杜衡的父亲恩爱生活了几十年。
能有这般归宿也全然是因为上一辈的恩情,而眼下这个舅舅,便是杜衡母亲娘家正室嫡出一脉的儿子。
杜衡记忆里他也只见过几回这个出身好的舅舅,徽州的大府宅规矩大,且距秋阳县要一两月的路程,回去访亲的次数自然屈指可数。
后来他的祖母去世来往便更少了,不过每年还是有几封问安信。
杜衡也是没想到他这舅舅在收到原身的信后会来找他,不知是特地来寻找,还是说商队经过落霞县正好来寻,虽说是晚了,但却也足见出些情义。
“我早打听了消息,趁着今日独你一人在,特地前来找你。随舅舅去徽州,读书也好,还是管理铺子也罢。”
魏逢看着相貌堂堂却衣衫褴褛的杜衡,自小便过着锦衣玉食生活的他不由得心里一酸。
杜家家业虽然远不比魏家,可到底衣食还是丰足的,这朝沦落至此,即便是个外姓子孙,但未犯下大错还是个读过书的,不免也让他微有叹息。
“家里生意广,有我在保你有容身之地。母亲听说了庶妹的事情很是伤心一场,你是庶妹唯一的儿子,倘若你过得不好,母亲也不安心。”
“车马已经备好,三日后就能动身回徽州。这穷山恶水之地,你落在此处当真是老天不开眼。苦了你了孩子”
杜衡沉默着听完男子的叙说,一直没有回话。
太意外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亲戚会找来。
魏家是何等富贵,他记忆里微有印象,与之相比,不单是这个村子,就是落霞县也足以说是贫寒之地。
他正要开口之际,忽而听到垮嚓一声,似是什么被踩烂的声音。
魏逢眸光一闪“什么人”
两人巡声看去,却是未见动静,雪雾天气也看不远。
“此地不宜久留,得赶紧走。我打听前听说带你回来这里的那哥儿凶悍无比,若是村里人前去通风报信,到时候把你扣下就不好办了。出门在外我也未声张,只轻车简从,在他人地皮上不可闹事”
魏逢拉着杜衡就走,到了隐秘之处让人赶紧离开,然则大外甥却并没有如脱虎口的喜悦,反倒不肯再动弹了。
“舅舅。”杜衡凝起眉“外甥很感激您前来相寻,可是若不是哥儿带我回来,我早已经死在路边了。”
“你为人良善,知恩图报这是好事。”魏逢顿住步子,如是安排道“到时候我让人送一笔钱过来,便当是答谢他救你又照料一场,如此可行”
杜衡徐声答道“他带我回来是做上门女婿的,村里的人也知道这件事。我已经与他同住这么久,倘若今日一走了之,那他的清白和名声当如何,他救我一场,我却要拖累他一辈子吗。”
魏逢愣住。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想留下”
杜衡未置可否“我已经答应他要帮他春耕了,不会食言。”
“住口”魏逢不敢相信眼前人张嘴说出这样的话“便是你不慕富贵甘愿做个乡野草夫,可做上门女婿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一个读书人如何做的出来”
“历经生死,这些又算得了什么。”杜衡平静道“且不说我做不了无情无义,我我也挺喜欢他的。”
魏逢盯着杜衡,看了很久。
“你要不要看看你说的什么话,看上了乡野粗俗小哥儿杜家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凡事不可意气用事,你今日是有情有义了,那搭的可是你一辈子”
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