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保又问道“太师老爷明日可休沐在家”
那守门官又慢声慢调道“朝事繁多,也不休沐。”
大官儿做到太师这份上,哪里就用日日坐堂案牍劳形自有手下吏员分忧,若宫中官家不传召,那天天都是休沐日。
来保见他不肯实说,晓得是讨要些好处,爹也早有预见给了他银子,就从袖中取了一两银子递过去。
那守门官接过银子揣怀里,生锈的嘴被油水润滑了一般,话也多起来了“你若想面见老爷,轻易恐是不成,你找大管家翟谦禀报就是。”
“小人也认得大管家翟谦,只是这事本用不着劳动翟爷,小人也就问一声罢了。”来保见守门官嘴紧,知道要见大管家翟谦才行。
来保没像以往那样,假借甚么其他杨提督府、高太尉府、童媪相府上的家人,等银钱开路见着大管家后再说事。
而是直报家门“烦请通禀一声,便说山东清河县西门员外的家人禀见。”
守门官刚想呵斥甚么东门员外、西门员外他家老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管他王子皇孙、皇亲国戚,谁敢在老爷府前这等称呼
就想到先前府中收到过山东清河敬上的香水精油,内中娘子们甚是喜欢,好似那人就叫什么西门的。
若这厮的事攸关这厢,那坏了娘子们的兴致倒不美了。
便也不敢猖狂,转身进入府中去传话了。
来保等候良久,才见翟谦出来,他赶紧上前施礼,递上十两银子,深深唱喏说道
“小人来保,山东清河县西门员外府上的家人,动问一声太师老爷明日可休沐又或何时休沐”
翟谦收了银子,不高不低、不快不慢地说“老爷还未散朝,未知明日休沐不休沐,也不知何时休沐。”
来保施礼又问“太师老爷生辰前,可还休沐”
翟谦居高临下扫视着来保,“你问老爷生辰怎的”
来保仔细道来“昨日我家爹同县中都头并二十兵士,押了进献给太师老爷的生辰纲,星夜兼程方才赶到,包下一家旅店暂时存放安顿了。欲来进献礼物,又恐时不凑巧,便遣我来动问一声。”
翟谦比守门官晓得更多,那山东清河的西门大官人做着可不止香水精油的营生。今日他亲自来东京,又动用县中都头和二十兵士押送生辰纲,还包下一整家旅店存放,怕是份量不少。
于是神色也和煦许多,“叫你家爹递了帖子来,我呈给老爷看过,得空时自会召见。”
来保得了准话,谢了又谢翟谦,又躬送翟谦进去府中后,才回去回禀西门卿。
西门卿见来保回来了,也不必等他回禀,径自转身往回走“走,回去,去找份笔墨纸砚一用。”
来保刚回来就见自家爹不用他回禀就似已知晓答案,便也不不言不语跟在身后。
玳安转头小声道“爹怕是早料到了。”
显而易见的事,来保并不意外“爹向来料事如神。”
看起来他像是白跑一趟,但爹让他去探听肯定自有用意。
西门卿不是料事如神,只是太懂那些官场门道的迂腐讲究,上门之前总得去探一探求一求,从古至今都大抵如此。
经过来时路上的一家笔墨书铺,西门卿进去选了最雅也最贵的新抄澄心堂纸,坚洁如玉、细薄光润又洒金华贵,指定了歙砚、徽墨,让店中秀才代写了拜帖和寿礼帖。
拜帖写:山东省东平府清河县小人西门某乞请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