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厢高嘉珩黑着个脸儿,向脸皱成一团咽苦药汤子的集云道“母妃安好,儿子去读书了。”
集云瞟他一眼,向跟在后头的丢儿招手道“崇文馆离着远,又要早起、又要一路走过去、又要念书写作、又要一路再走回来你服侍主子要知道体察意图,三殿下若是哪日恰好惫懒去,你记着替他告病就是了。”
丢儿叫给说愣了,磕磕巴巴道“是、不是、回娘娘的话,殿下潜心向学,从不曾惫懒懈怠。”
集云一面掀开装着丸药的小盒,心不在焉道“是吗,本宫瞧他掉着个脸儿就来了,还以为是不想去学里,在闹脾气呢。”
后头那位一下子羞恼交加,怒道“何尝闹脾气了儿子都几岁了,还说这样的话,不是存心故意吗我倒不明白了,又不是母妃要儿子上进的时候了,为了臊人,真是这话都说出来了倒叫人心里屈得慌”
集云又拿出了那句话,“可不就是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你也当知道这个道理了。”
高嘉珩一听她又说这句话,不知怎么的,竟然觉得心惊似的,好像从前管他约束他,如今不待管他,不将他当一回事了似的,张了张口,半天没说出话来,一时又赌气觉着这样也好,想来你本也不是我亲娘、反而是我杀母的仇人,你不以母爱爱我,我自然也不以人子的情意对你,横竖干净。
但心里还是堵得慌,低着头站了老半天,冷哼一声道“从来儿臣说一句,母妃就定要回一句,必不让我的。”
说着甩袖就走了。
才出了门,听见里头集云叹了口气,他又心里一咯噔,不知将说出什么来,留神间不由就站住了,侧耳细听里头道“这孩子,一跟本宫说话本宫就忘了数儿了,十五粒药,到现在也没数明白,你来。”
腊梅的声音应了一声,高嘉珩的脸色已是彻底不能看了,大步流星向宫外走去。
丢儿在后头追得辛苦,心里头暗暗叫苦昨日,他同殿下是一起去见了的那个胆敢纸条传信的尚食局宫女玉檀的。那人话中所说的陈年旧事,桩桩件件都是和他们的所知对得上的。
甚至有些重华宫关起门来的事,玉檀一个尚食局的低等女官应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的才是,偏偏却能说得准确,细枝末节也是分毫不差,让这件事一下子就有了七分的可信了。
再加上宫中素有三皇子并非贵妃亲生的隐晦谣言,不敢传到皇上和贵妃的耳朵里,却是早早就被高嘉珩听来。
以及贵妃本人一直以来的态度,一位地要求殿下上进、刻苦、用功,横眉冷对严相逼,搞得殿下是苦不堪言,毫无慈母的姿态
这事儿啊就有了九分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偏偏贵妃却忽然间换了个人似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让原本几乎已经做准了的事情,忽然间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丢儿横想竖想觉得有诈,气喘吁吁地追上他们家殿下,凑上去道“殿下,您说,娘娘会不会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会不会是昨日暗访玉檀的事情暴露了”
高嘉珩乍闻之下,也是一惊他现在根基不稳,若真是提早暴露了,不但今后若想得知真相难上加难,就是他自己的安危都要不稳,贵妃可不是什么善性儿人,脾气上来了,那些个深宫里骇人听闻的整治人的法子她如数家珍。
宫里可不是只有他一个皇子的。两位皇兄出身不显无所依靠,贵妃若是有意,想必都是很情愿靠过去的,高嘉珩这个生了异心的养子,也就不值钱了。
但沉下心来再一琢磨,微微松了口气,安慰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