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儿这才不确定地抬起了头,疑惑道“侯爷是和奴婢说话吗可奴婢不叫麦儿啊。”
淳于越摸摸鼻子,“是吗那我记错了你叫什么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穗儿连忙应了一声,道“奴婢穗儿”,上前答话。
淳于越敲着桌案,想了想,道“你集云姐姐最近有什么心事了,你天天跟着的,可知道什么影儿吗”
穗儿歪头想了想,谨慎地道“不知道侯爷说的是哪一桩,云姐姐管着一府上的事,什么时候不都是一肚子官司的”
淳于越眯着眼睛看她,忽然间又不气急败坏了倘若集云在这里,一定会对这样的情景十分熟悉
淳于越一旦露出这种春风拂面般的笑意来的时候往往才真正是需要警惕恐惧的时候。
穗儿却不知道其中关窍,仍是一脸装出来的憨厚傻相,踏踏实实地跪在下头,低头不语。
淳于越便含笑道“哦。你瞧着我对你姐姐好,想当然便在我面前放肆,你不想说,以后也都不用说了若是割了你的舌头嘛血呼啦啦的,一会儿你姐姐回来看见了恐不高兴,程乐,赏她一碗药吧。”
穗儿这才发现,那个圆脸儿的小厮程乐竟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进门处藏在阴影里,脸上晦暗不清,领了命就要转身出去。
小丫头登时吓懵了一下子瘫软在地上,眼泪转瞬间就流了满脸,人都傻了似的,擦也不晓得擦,涕泗横流,分外狼狈。
其实淳于越说反了,反而,集云才是耳提面命穗儿,警告她在淳于越面前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不可有半分差错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那一个使她胆敢放肆的不是集云,但不可否认的是,从前如穗儿这般,不在近前服侍的下人,观沐恩侯,从来都是温和好脾气的样子,且懒懒散散的,似乎诸事不上心,什么都扔给程乐和折枝,县官不如现管,满府里怕他的没有,怕那两个的倒多,如今,又成了都怕集云了
因此穗儿也的确是存了放肆的心的。淳于越到底不曾冤枉了她。
没一会儿,程乐竟然真的端着个粗瓷大碗进来了,穗儿当然知道集云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来的,此时也没人能救她了,看见那个其貌不扬的碗,立刻一个激灵连忙回光返照般地扑腾起来,不惜力地砰砰磕起头,吓得声嘶力竭地求饶道“侯爷,侯爷奴婢不敢,求侯爷开发,奴婢再也不敢放肆了”
淳于越大马金刀地坐在花梨木圈椅上,向后一靠,似乎是惫懒的模样,面上仍是笑着,道“行了,别嚷。再问你一遍,你云姐姐最近有了什么心事了你且仔细地说。”
穗儿连忙硬生生止住哭泣,哭嗝也都咽回去憋得胸口生疼,脸一抹,又磕头道“奴婢不敢有瞒侯爷,是昨儿王大人来后,说起如今外头都在传姐姐是侯爷得意的内宠,十分得脸,把侯府都握在了手心儿里。云姐姐听后就添了心事,这两天常一个人闷坐,不知琢磨着什么。奴婢因也知道的不详尽,方才才不敢在侯爷面前搬弄嚼舌的,侯爷恕罪,绝不是有意欺瞒主子”
淳于越脸上的笑意有片刻的扭曲,穗儿仍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倒是没瞧见。
好半晌,上头才有开了腔,“程乐,带她下去洗一洗,瞧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别人看见还以为怎么了呢。”
穗儿顿时虚脱般出了一身的汗,心这才落回到肚子里,连忙又砰砰磕几个头,这才爬起来,病猫儿一样垂头丧气的,跟在程乐的后头溜出去了。
她遭吓破了胆,出来了也一路不敢与程乐搭讪,噤若寒蝉地进了耳房,自己就着盆里的水搓了两把脸,再抬起头来,眼前已经站了个捧着托盘的环髻小丫头了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