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昔日的困窘激愤全然涌上心头,他猛然站起,语带不耐“你虽然不曾读过书,好歹也明事理。如今为了没头没尾的事情拈酸吃醋,还往公事上胡攀扯你不嫌丢人,我可不愿奉陪。你这些虚无妄言,说给母亲去听吧。我公务繁忙,今日便在书房过夜了”
说完,他便头也不会地走出了房门。
周随安向来都是这样,他从来都没有理亏的时候。
若是说不过,便摆出君子不与女子争口舌的架势搬去书房睡。过后还得楚琳琅低下身段,与他赔礼一番,才能请金尊大驾出山。
楚琳琅自嘲一笑,她吃了冷雪,似乎平复了心情,开口道“刚下了雪,那书房必是极冷,你送炭盆去书房,免得随安受凉。”
赵氏觉得儿子说不出这些弯绕话,肯定是楚琳琅的挑唆,立刻气急道“你懂什么尹家当初的确是回乡下了,等再回来时,刘夫人又病了一场,自顾不暇罢了。你如今虽然做了通判,到底根基不稳,那尹老爷虽然只是小小文吏,可他的连襟妹夫却在京里衙门为官,有了这等关系,与你以后大有裨益”
一旁的冬雪却冷哼“家里明明来了客,姑爷却偏要住书房,这不明摆着在外人面前给我们大娘子难堪让他冻一冻也好,省得在书房里耗子絮窝,长久住下了”
可是她刚起头却被周随安拦了下来。
原本赵氏准备第二日找周随安谈,安排开宗祠,将尹雪芳纳入门上族谱的事情。
夏荷是楚家船工的女儿,没做楚琳琅的陪嫁丫头前,跟楚琳琅一起长大,自然清楚琳琅的毛病。
周随安记得楚琳琅说的话,闷声照搬“尹家若这么看好我,早干嘛去了还不是看着我做了官,又白白贴了上来我周随安既然等不到雪中送炭,也不必别人锦上添花依我看,母亲也不要再提”
其实这后半段,是周随安杜撰出来的。
赵氏听儿子突然硬气回绝,不免有些发急切“你是怎么回事不是同意纳妾了吗”
楚琳琅给台阶,他也悻悻而下,跟在楚琳琅的身后灰溜溜地回了屋。
到了书房,楚琳琅也不客气,只跟周随安说,家里有客人,他若是立意下她的脸,就干脆直接写休书,她拿了就走,不敢耽误他娶青梅竹马。
周随安原本入书房也是被问得心虚。他知道楚琳琅的脾气,那是说到做到的。若是真闹得没脸,也不好收场。
他那娘子善妒得很,这类主动纳妾的话,怕得是夺舍孤魂上了身,才能说得出来。
赵氏最恨儿媳妇拿捏儿子,现在看周随安要改口,顿时气得拍桌子“就算陛下亲临,也没有阻了民间婚丧嫁娶的道理再说应验了又怕她什么她自己不能生养,就要绝了我周家香火
冬雪跟夏荷不同,是楚琳琅买入的农家丫头。她虽然家境贫苦,可受爹娘疼爱,卖的是十年的契,攒足了嫁妆,再过几年就能出府体面嫁人。她性子直,说起话来也比夏荷硬气些。
这次也不例外,他先发制人,遁去书房远离这些烦心的后宅琐事。
夏荷心疼地搂紧了她,也不叫她大娘子了,只小声道“姑娘怎么能这么想你不是说了,我们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当初我差点被亲老子许配给老瘸子为妻,若不是你出嫁时,从我爹那买下我,我这一辈子也就是那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过是跟姑爷吵一架,怎么就这么灰心丧气了”
不过那一夜,夫妻二人也是互相背对,一夜无话,继续生着各自的一份闷气。
他这么说,也是想稳住母亲,莫要让他再夹在中间作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