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战鼓呐喊,刀剑纵横,原地还残存一些侥幸没有成为大阵祭奠养分的两洲修士,譬如早早有了不祥预感的清微仙尊,一身血衣,正心有余悸喘息着。
侥幸哭笑,哀哀悲鸣,絮絮的细雪裹着灰尘飘洒下来,世家真的消失大半了,他们大部分的高阶修士皆湮灭于此战,散修和中小宗门可预见的会抓紧机挣脱桎梏全力中兴,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而世家们无力约束。
沉赘一扫而空,东极洲及十二方小世界势力即将大洗牌。
大难之后,真的迎来了新天地。
只是这一切,都和迟风无关了。
哀莫大于心死。
待迟旌君仲祈等人匆匆把不容推延的要事都处理吩咐下去,匆忙折返寻找他和陆霜雪的时候,已经一天多的时间门过去了。
迟风悲恸痛哭过后,最终抹去眼泪抱着陆霜雪的遗体站起来。
他要带她回家。
君仲祈他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替陆霜雪装殓完毕了。
陆霜雪这个状态,连整理仪容替换衣裳都不能够。
他取出一口黑金棺,一层一层铺垫,小心将她放在里面。
冬季白雪覆盖,焦土的边缘,一丛白色小花顽强冒出头来。
他采下来,放在她的身畔。
一袭黑衣,一条黑色发带束起长发,一匹黑马,一辆板车,他是未亡人,迟风把黑金棺安放在车厢上,他牵着马。
马颈风铃叮铃铃,他一步一步沿着长路往西,过了黑水河的尽头再行千里,就是萧山迟氏历代祖辈的坟茔。
那里有他和他父亲的位置,那里是他和她的最终归处。
迟风半披长发,额上系着黑色的眉勒子,牵着马缰,一步步往前走着。
胖子悲哭追随。
八妞妞也哭着追上去。
两大一小,一辆车,在冷风中渐行渐远。
千红站在道口,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他手战栗着,仰天嘶喊“天道你不公”
他不甘到了极点,怎么可以这样
千红撕心裂肺的厉喊声“难道真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天道不是说有天谴就到天眷吗啊功德何在不是说有功德金光吗怎么没有,在哪呢”
穆应元孜孜以求雄心勃勃的一生,难道是个笑话吗
真的是个笑话吗
千红披头散发,一身血衣,阵心大战结束之后根本未曾换下来,他眼睁睁看着迟风跄踉抱着陆霜雪遗体离开,为她装棺,套车离开。
两人刚开始还抱着一点希冀的,但随着时间门渐渐过去,迟风心死如寂灰,痛哭一场,带她归家了。
千红嘶声朝天质问了好几次,这是最后一次,如杜鹃夜啼,声声泣血,沙哑而绝望。
他跪倒在泥地上,捂住脸,眼泪从血迹斑斑的指缝中溢出来。
君仲祈他们站在他身后,没法追上去,不禁垂首落泪。
现场不管高阶大能,还是低阶弟子,不管和陆霜雪熟悉不熟悉的,听着千红泣血般的悲鸣,心里都难受得很。
有个小弟子抹一把泛红的眼睛,无意抬头,却“咦”了一声。
只见焦黑的土地,白的血,黄的草,黑色的荆棘,漫漫长道一侧的草丛里,隐隐泛起一点点金色。
一点一点的,很浅很浅,像一层薄薄的轻纱,风一吹,它在欢快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