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言一惊,随后憋着嘴,泪光闪闪,陈兮又小声叫他,陈言没忍住,嚎啕大哭起来。
他不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声音所以激动大哭,他纯粹是受到了惊吓,因为他从出生至今,都没有“声音”这个概念。
陈兮喉咙哽咽,她和医生的注意力都在陈言身上,方岳的注意力却有大半在她身上。
方岳站在陈兮侧旁,两手用力按握她的肩膀,那股力量拔山超海,坚定不移。
陈言的人工耳蜗只安装了右耳一侧,双侧耳蜗的价格实在太贵,陈兮告诉他,以后会给他左耳也戴上小耳蜗。陈言还不会说话,他给陈兮打手语,表示他以后会自己赚钱买耳蜗。
陈兮笑笑。
语言对陈言来说,就像健听人听到从来没接触过的外语,陈言需要重新理解语言,进行一系列康复训练,除了听力训练,语言训练是重中之重。
这半年时间,陈言学习极其刻苦。
到了暑假,陈言回到老家粘着陈爸,陈兮去了律所。
当年董珊珊的案件轰动一时,律所也名声大噪,慕名寻来的听障人士越来越多。合伙人们起初不愿意做亏本生意,他们话撂得狠,但大多数人骨子里大约还有一种不畏义死,不荣幸生的英雄气概,所以没多久就妥协了,大官司要抢,公益案件也做,就这样越做越大,这几年律所飞速发展,地点从原先的小办公楼换到了江景大厦。
方岳舅舅不带教,陈兮进律所的头几天只做一些打杂的活,后来受到“重用”,重用两个字是陈兮自夸的
“也是巧了,那天何律师让我整理录音,那几条录音说的都是方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其中两个室友,她们说的方言我完全听不懂,何律师他们跟我那个时候一样,听方言听得一脸懵,可是我有时候真的很有远见”
方岳听到这里就忍不住笑了。
方岳过两天又要去田野调查,律所双休,这天陈兮和方岳出来约会,约会前他们还接到了方老板的电话,问他们去哪里玩,经不经过某家披萨店,方妈听茶馆客人提起,说有家新开的披萨店食物价廉物美,方妈嘴馋想吃,可是那店离婚介所较远,不能外卖,方老板让他们顺路的话带点吃的回去。
方老板上周钓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脑梗过的人最忌讳磕磕碰碰,他那一跤摔得不轻,被紧急送医做了全套检查,万幸后果不严重,只是右手莫名疼得厉害,因为每天都要吃很多药,他止疼药又不敢乱吃,只能贴药膏,药效几乎为零。
最近他被勒令躺床上养伤,哪都别想去。
方老板都开口了,即使不顺路,陈兮和方岳也得去买披萨。
阳光猛烈,方岳替陈兮打着遮阳伞,两人边走边聊,陈兮见方岳笑她,她不服地说“你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这事真的多亏了我有远见”
“是,”方岳笑着说,“你别停,继续说。”
陈兮白他一眼,搂住他胳膊,挨着他继续说“我大一开始就跟我室友学方言了,那天我看律所里没人能听懂,我就毛遂自荐了。”
律所里除她外还有两个实习生,陈兮年纪最小,刚进去的时候她成天都是多看少说,所以存在感最弱,没人知道她胆子其实挺大,脸皮也挺厚,兴冲冲地就跟何律师他们拍了胸脯,然后她就效率极高地将录音翻译出来了。
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但在这之后,陈兮就得到了“重用”,不再只是跑个腿,而是能帮忙整理庭审提纲、起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