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仿佛先知一般,临走时给了我一颗纯白色的药丸子。据说那药十分的珍贵,最后可做保命之用,嬷嬷便挂珠串子镂空之后将药丸放在其中。
我一摸脖子,串珠如今正挂在我的脖子上。
捏住串珠,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阿康他不是不知道我的身子,自小养在宫中的我,娘胎里生出来就带了些去不掉症候。
心疾这个病症,太医院用良药年年月月的替我将养着。这才使得我有了今日。
马车行的好像是山路,摇晃颠簸的厉害。不到一个时辰,我的心疾隐隐有被诱发的征兆。心口处开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来,支撑的愈久便愈发感到疼痛。
渐渐的,我开始喘不上气来。口中已被塞了破布,只得以手臂敲击马车侧壁,发出些动静。
之后,我便发现了,是我自己太过天真。这里已不是皇宫,没有人奉我为尊,没有人会紧着我的身子照料。他们甚至都未停下马车来查看我的状况,口中吐出的话语污秽非常。
惹人反胃。
如此两三日之后,我被蒙眼带到了一处村屋中。此时的天气已是严寒,阿康盖在我身上的大氅,竟成了我最后的御寒之物。
我本还存有一丝希冀。即便这里看守之人对我诸多侮辱,以我性子依旧可以忍的。忍到他来接我回去,给我一个交代。哪怕是等不到他,也可以等来朝廷的告示与内卫。
只可惜了女子的愚笨在这时尽显。
等我亲耳听到屈子国人的计划时,才算醍醐灌顶的清醒过来。
我不可再为了等待不大可能的希望,将自己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身为黎国的长公主,即将继位的皇太女,不可以我之事,辱没黎国万千民众,辱没皇家的颜面。若真落到了屈子国军中,只怕沦为军妓都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我从不信命,这次也是。
逃离的当夜,我服下了那一粒药丸子,同我腹中的孩子轻道“你怎这样的不幸,做了我的孩子母亲未必保得住你,也未必保得住自己,此番尽人事知天命。你若没了,母亲便去陪你罢。”
不知为何,往日许诺的那些话,都一一过了脑子,再也翻滚不出了。
逃出不久,后面便有多人在追。我已是尽了最大的气力去跑,去逃开那处地方。逃到山崖便上时,天色将亮未亮,黑云层层的还盖着苍穹。
我的心疾发作了。可以想象的,我此时一定是面色发青,唇色发紫的吓人模样。
捂着心口,我不期然便往后退去。
那头子瞧我的眼神有些怕,吼道“你别再踏足出去了后面是山涧悬崖,你不要命了”
我根本无力同他争辩,不久又听另一小厮同那头子道“大哥,这可怎么办才好。人可不能死啊,给银子的说了,左右都是破鞋一双,不若多让大家尝尝味道。这我都还没尝过宫里贵人的滋味呢。”
那头子仿似想到了什么,扯着嗓子道“就算你打算了结自己寻个畅快,可有想过腹中还是的性命”
孩子
我与他的孩子。
我从未觉着自己活着是这样的累。
满腹的算计,算计自己算计他人,算计朝政算计人心,为的是什么呢。我也不过是一女子罢了
他要了我,却也嫌弃了我。甚至还同屈子国之人私下勾连。我原是一点都不懂他啊,一点都不懂。
我若今日不是,受万千奇耻大辱也便不会去寻死。我会撑到回宫的那一日,亲自将他按照国法就地凌迟,将冤仇一一的报了。
前望山涧山崖,虽是乌云蔽日,倒还自由。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