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想,当真好不甘心。
上头有老夫人压着,冯嬷嬷明面上不好太过为难,回想了之前林烟来时柳凊小心翼翼搀扶着的模样,心间便隐隐觉着林烟身有隐疾,只待验证了。二公子真似极看重这位的,昨个儿可还对华儿与小柔说了重话呢,二公子那样近人的性子,骂出重话,算作开天辟地的头一回了。
这女子小觑不得。冯嬷嬷心下时想,手掀起门帘也便进了暖阁,柳氏就在里间侧卧着,手间摩挲着小物件儿。
冯嬷嬷进来,隔着软塌的帘布也都知晓柳氏手中拿着何物细看。
定又是大公子自小随身的那块方玉了。
柳氏信方术之事不是没有由头的。早时,有一白眉长须的道人过道阳城,侍奉将军府摆出喜宴,是为将军府嫡长子的詹怀的百日之筵。那道人入了将军府用饭,正是詹纶那时在门外迎客,得了嫡长心中欢喜,欢笑之下也便放了道人进去用了一餐。
道人进了府邸,左右看了周遭,用了饭食后便起身要走。临去时留得两块方玉予詹纶,交付手中。这方玉一瞧就是上乘之物,詹纶心里几轮惊诧,趁着道人没走远便追了出去。
原是那方玉本为一物,浑然一体,现一分为二乃为天机。而后同詹纶预言到,詹府必有二子,皆为可燃之星,却是一燃一灭,相继相承的因果。詹纶口中喃喃了几回道人的话,还没等搞明白话中意思,那道人便没了踪迹。
柳氏原也没有将这件意外之事放在心上。毕竟此后詹纶出战北境,后又回转,一连十几年的时间将军府都无有第二个子嗣。可就偏偏在后头,她就又有了身子,十月怀胎将詹瑎生下,真真实实应了那道人“会有二子”的预言。
柳氏手中拿着的便是詹怀的方玉没错。
丧了亲子,柳氏过不了心头的关口,一日又一日的瞧着那块方玉发愣流泪。刚开始瞧着柳氏这副样子,任谁都揪心涩涩,可是一连几个月来。府中体己的伺候之人瞧得多了,也觉着习惯了。
劝不住,便由着她、
冯嬷嬷有些事情是本就心知。老夫人最是厌恶什么,最是喜欢什么,她都知晓。
于是登时便道“老夫人,外头新夫人前来请安。”
柳氏这时应是最厌烦没有眼力见儿的,平白无故扰着她心思。果真,柳氏自榻上半靠起身子,小柔这便快快拿着软枕垫在柳氏腰身之下。
柳氏半倚着软枕,正是心思郁结的时刻,随口便道“是昨日詹二带回来那位呵,府中哪有什么新夫人,”
“既来了,便让她进来罢。”
柳氏现下虽是没有了从前的精明劲儿,却是没将将军府的声誉忘得一干二净,在人前应下的那几句话,有些事情就已然板上钉钉,具体应付的法子她还没去细想,现下怕是拒绝不得,倒可先瞧瞧这女子是个什么来路。
后续的事儿,再想不迟。若是这女子是个配得上的,她亦能忍下几分,容她随詹二的意思。
林烟进门便就不顺极了。冯嬷嬷使了眼色,边上的婢子寻好了时机一个脚绊子使出来,林烟在门槛那处便一个踉跄,半跪着倒了地。
柳凊即便看顾着,也是得了措手不及,急着去扶。
这一段儿,柳氏自然也瞧见了。
林烟眼睛的事儿,本就不好瞒,这朝便是完全显露在众人面前了。柳氏这在软塌上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便追问道“你这眼睛,是怎么一回事”
林烟犹豫半晌。柳氏接着便问,“吞吞吐吐做什么有什么话不可照实说”